第87章
他沉默地往被窝里缩了缩,默不作声。
心跳扑通扑通的，有种怪异的情绪在蔓延。
“怎么不说话？”梁衡又往他这边挤了挤，语气温柔。
荒诞又好像这样才是正常,林罗闭着眼睛窝在被窝里，眼眶微热,梁衡在身后那温柔的语气几乎让他破防。
等很久也没等到这人的回应，梁衡轻轻掰开被子，林罗缩着脑袋，脸颊红润,眼角还有些湿湿的。
原本逗弄的心思忽然消失,梁衡忍不住心里一疼，掰着人的胳膊将他给翻过来,林罗顶着一双要哭不哭的眼睛瞪他一眼。
梁衡抬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湿意，问：“怎么哭了？”
林罗不想说话，心情很闷。
两人相处时间不久,但梁衡就这么突然问出来,一开始是怕的，可见到这人的表情之后，林罗莫名其妙心里又不怕了。
大概是这人眼里的怜惜并没有藏得很好,让林罗的心底震颤,从而找到了不害怕的理由，又或者是借口。
他瘪了两下嘴，把想要哭泣的欲望压回去,烦闷地“嗯”一声,接着闭上眼睛不动。
梁衡多么聪明的人啊,眨眼间就明白过来这人情绪不对,他将人更紧地抱住,手不停地在他后背缓缓拍着，嘴里不停地说：“没事。”
压着的泪意像是要决堤，林罗这才知道梁衡究竟是多么聪明，是他自己一直当局者迷。
只以为梁衡只能查到他来自于林府后宅，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坦诚相待过，梁衡还这么顺着他，他知道里面有真爱卡的缘故，偶尔也想说这真爱卡还不错，就算知道他是男的，梁衡也没有抛弃。
可今日梁衡一说他甚至猜到自己的来历，林罗便清楚这真爱卡的作用远远不止他曾经以为的那么一点，因为这人除了不嫌弃自己男性的身份，甚至也不嫌弃他这个很像是妖怪的来历。
要知道原主当时就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妄言，便从来没有享受过应有的少爷待遇，更是在他穿来的时候因此丧命，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妖魔鬼怪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大的接受度。
而梁衡从林碧晴的口供中，猜到了他的来历。
林罗一时不知道该拥有什么样的表情，一个人在这个时代混也很困难，他本来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东西，不需要考虑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他受到牵连，因为二十一世纪的社会，这种情况只要不涉及法律，都很好说。
他不需要担惊受怕，害怕自己过了今日没有明日，他本可以一直挥霍，可穿过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能做，说是有那么多钱，但是没有一点消费的欲望。
每日面对的都是这些面孔，天天唯一的盼头也就是学习。
要说林罗有多么喜欢学习，不见得有那么喜欢，不然他曾经也不会是一个学渣，这么沉溺于学习中只是因为学习能让他活下去，现在还多了一个理由，便是学习能让他回家。
而且他后来在白天也能学习的时候才发现，学习是他唯一一个能与二十一世纪有关联的途径，他对于这样的途径，是珍惜的。
那些试题，那些描述里面，偶尔会写着华国的经历，写着华国的制度，写着那个世界各大地理的布局，那是他熟知的时代，他熟知的社会，跟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让林罗在一种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时候，心里有一些来自于他原来世界的归宿感，让他不至于那么寂寞。
他张张嘴：“你...”
却忽而没有问出口，堪堪顿住。
“嗯？”梁衡接道。
林罗微微张开眼睛，他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从而想判断一下这人是不是在他使用了真爱卡之后发现的真相，但他停住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没有可能，在他还没有使用真爱卡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对他产生疑惑？
林罗回想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几个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人老早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猜测。
因为林罗自身清楚这个原身一直养在西厢院没有出去过，而且他跟原主某些地方的某些性格还挺相似，所以这倒是赵姨娘和流萤一直都没发现他的身份的原因，而后来他从林府嫁到三皇子府之后，林罗凭借着程序提供的那些卡片，更是没有多少掩饰。
流萤和赵姨娘大概是以为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了，所以性格上面有些变化很正常，至少没有变得特别不好。
但是梁衡跟她们不一样，一直都跟原主一样常年待着的地方就是后院，并没有出去看看的人可能就算知道林罗身上有变化，也会自己找理由将这种变化给圆过去。
可梁衡发现他不一样之后，以这人的性子，他会去寻找这种变化的原因，尤其林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引起他的注意。
代入林罗自己，如果身边的人让他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林罗也不会找办法帮他找补，而是会想办法查清楚这种变化。
所以，梁衡究竟是跟林碧晴聊过之后才觉得他有问题，还是说在聊之前，就觉得他有问题了？
他抬眼，看着这个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显得英俊的少年，心跳逐渐恢复平整。
梁衡耐着性子看他，他不说话也默默陪着他。
便听见他问：“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梁衡的心跳霎时间一停，自己猜到是一回事，但经由他的口中亲自承认又是一回事，这虽然没直接承认，但已经间接到不能再间接。
他些微紧张地吞咽一下：“你嫁过来没多久。”
林罗双眸睁大，确实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他几乎有些挫败：“你这么聪明的？”
“对啊，不然怎么登上皇位，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罗：...
他稍稍红了脸颊。
梁衡一开始发现这人不对劲是因为他总是记不住这人，那种情况下要是他还没有察觉，他就是个傻子，而后来察觉到这人情况不对，是林罗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不卑不亢，甚至他还敢逃出府去。
这就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关押在后院之内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更何况梁衡当时派人去查了林罗的身份，李云帆更是一个八卦小能手，林如书府上的那些事儿，虽然里里外外的人都害怕，但也总有一些闲言碎语在私底下流传。
那养在后院的小子往深里一打听，就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那些人言语之中都是同情小替身的话，后来还给他找到一个当年在林府上干过活的老妈子，那老妈子年轻时候手脚不便，在林府中干过一阵儿，就那一阵儿正好赶上杜姨娘怀孕生娃，前前后后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少，但这些年也没说给外人听过。
自然当时也不想说给李云帆听，但没办法，李云帆给的太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位眼见着就要迈进棺材的老婆子没顶住李云帆的套路，几乎有问必答，什么都给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