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淬骨 - 猫说午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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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门扇被萧栖迟无声地推开,月色混着院中的庭灯之光,洒进屋内。驱蚊的药香味钻入鼻息,房中陈设随门口的光线,悄然隐入角落的黑暗里,整个房间似是蒙上一层梦境,一切都在可见与不可见的边缘里徘徊。

萧栖迟抬眼,看到了许上云挂在墙上的佩剑,唇角挂上一丝笑意,他在。

她提起裙摆,绕过用以隔断的折屏,见到了在榻上安睡的许上云。

清冷的夜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五官投下片片阴影,竟似鬼斧神工的雕塑般俊美。

夏日热,薄被虚虚搭在他腹上,他只穿着素白的中衣,领口因翻身被扯开,喉结与锁骨清晰可见,看起来比平日里身姿挺拔的他更显清瘦。

侍卫服饰的帽冠也早已摘下,青丝随意铺在他肩上。这么多年来,看惯了他身着侍卫服,无论何时都衣冠得体。此时的模样,每一处,都是萧栖迟从未见过的样子。

曾经那个未过多留意的侍卫总领,忽然在她心中鲜活起来,不再只是那个悬着佩剑,恭敬行礼,安静回话的许上云。冷峻的外表下,他原有那样一颗炙热的心。

萧栖迟走上前,俯身抱住他的上身,贴着他直接翻进了睡榻里侧,银红的长裙一下便塞满了他整个卧榻。

许上云被惊醒,眸中有一瞬的迷茫与惊慌,未经反应发生了什么,本能便欲坐起。

“别……”萧栖迟忙圈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转过来。许上云身子下落,手肘撑住床面,散开的马尾从他侧肩滑落,青丝落在萧栖迟脖颈处,微微酥.痒。

许上云自上而下的望着她,浓密的长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这才看清是萧栖迟,且她妆发已卸,在夜色中愈发憾人心魄。许上云的心骤然紧缩,探问道:“公主?”

她的半个裙摆都缠在他身上,他心知不妥,但他也绝不会再拒绝,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栖迟往他怀里挪了挪,他身上的温热传来,静谧的夜里,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炙热跳动的心。

萧栖迟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与温行玖有婚约,昨夜还宿在你房里,又同六皇子不清不楚?”

许上云喉结微动,回道:“公主想做什么,按自己心意来便是。臣如何想,并不要紧。”

“要紧!”萧栖迟用力拽他脖子,将他拉回到枕上,手绕到他肩后,广袖近乎将他整个笼罩起来,袖外露出一段纤细的指尖,轻扣着他的肩膀。

萧栖迟抬眼看了他一眼,靠近他怀中,侧脸贴上他的胸膛,微叹道:“我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如果不做,你、我,整个公主府,都将不复存在。我知道我变了好多,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有只张牙舞爪的恶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吞噬我。我必须把那只恶鬼,还给给我的那个人。”

那些怨愤,不甘,意难平,被人抛弃,永远气短一截的悲哀……失去家国,沦为阶下囚,被扔在天牢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绝望。

可怕的回忆涌来,萧栖迟的身子复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许上云觉察到,微惊,他忙伸手,扣住萧栖迟的肩膀:“殿下?”

萧栖迟却顺势将他抱得更紧,忙道:“求你不要因为这些离开我!除了在你面前,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相信我!”

许上云不知萧栖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是上次,她早已让他去查裕和郡王,却故意在裴煜面前重新吩咐,还是今日在玉色楼,撒谎遮掩。都在向他证明,萧栖迟没有骗她。

能让她性情变化如此之大的事,必然极其严重,想来她不会轻易开口,他须得慢慢留心。

“嗯!”许上云点头应下,他望着与他同枕而卧的萧栖迟,喉结微动,似是欲言又止。虽然他不敢相信,但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殿下深夜前来,莫非是因今日玉色楼中发生的事,特意来给臣解释?”

萧栖迟点点头:“我怕你以为我和六皇子之间有情。”

许上云眸光微动,他本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萧栖迟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想,心间泛上一股浓密的甜意:“殿下做什么,永远不必跟臣解释。”

错与对,好与坏,他都会在她身边。她做公主,他便是侍卫;她做神明,他便是信徒;她做阎罗,他便做判官。

萧栖迟看着眼前男人坚定漆黑的眼,心头忽地泛起一股苦涩。前世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裴煜却执意给她按上接触外男的罪名,那种百口莫辩的不甘,让她既无力又恨。

可是许上云,却说永远不必给他解释。萧栖迟明白,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多年来的贴身守护,让他能包容她一切的行为,所以解释,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曾经未曾觉察,但前后两世,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她方才知道,他居然拥有这般不动如山的力量。就像汴京城外的青山,她自小就能看见,但等真的攀爬,才能知道,青山有多少奇异的山珍,有多少旷世的绝色。

念及此,萧栖迟捏住他的衣领,借着夜光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玉色楼还有一间空着的厢房,搬去玉色楼,好不好?”

许上云未置可否,只道:“臣东西少,殿下不必费心,明日夜里,臣自己搬过去。”

他就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做了所有她希望他做的事。从前被她忽视的,如今揭开,才见一片汪洋。

但她又怎么会再像从前一样忽视他?萧栖迟也没有多说,头枕进许上云怀里,轻打一个哈欠,喃喃道:“我睡了。”

说着,萧栖迟合上了眼睛。许上云静静看着怀里的她,许久之后,也没再下榻去长椅上,就在她身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依旧在打板声中醒来,萧栖迟侧身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许上云见状,下榻取过架子上的衣服,穿好在身上,对萧栖迟道:“外院卯时打板,太早了,殿下若不然再歇歇。”

萧栖迟迷迷瞪瞪的摇摇头:“得回玉色楼了。”目的还未达成,尚不能叫裴煜发现她宿在许上云房里。

这话说得不情不愿,说罢,萧栖迟放下手,坐在榻上,面上满是没睡醒的茫然,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这模样,宛如一只小猫的手,直挠在许上云心上。

许上云唇角划过一抹笑意,转身半蹲在塌边,侧头说道:“臣背殿下回去。”

萧栖迟闻言笑开,短促的“嗯”了一声,膝行过去,爬上了许上云的背。

背上一重,许上云将她背起,出了房间。

院外晨曦微光,雀鸣阵阵,许上云就这般背着她,缓缓走在回玉色楼的路上。

外院的下人们皆已陆续出门,见许大人背着他们公主走在路上,且公主还闭着眼睛,安心的靠在他的后脖颈上,一个个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前天公主疯了一般的找许大人,许大人回来后,多少人亲眼看到公主哭着扑进许大人怀里,夜里更是没见出来。怎么眼下公主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被许大人从他房里背了出来?

下人们满心里困惑,一时间各种猜测迭起。许大人莫不是成了他们公主的男宠?可许大人那种人,看似安静,实则根本看不透他内里有多少东西,怎么也不像会做男宠的人。还是说,许大人得了公主的倾心,要鲤鱼跃龙门,成为驸马?

但所有人,无论心里感到多么困惑和惊异,都不敢拿出来议论。毕竟他们殿下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又手段狠辣,他们委实不敢多言。就连与他们二人擦身而过,都只能装作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许上云一路将萧栖迟背回玉色楼,送回房里,而后道:“殿下若是还困,就再睡会儿。”

萧栖迟点点头,躺回了自己榻上,转头看向许上云,问道:“帮萧晚迟给裕和郡王传话的那个客商,如何处置了?”

许上云回道:“他是传完话后,离开的路上被臣所劫,眼下扣在殿下的别苑里,没再叫进城。”

萧栖迟听罢,细想了片刻,说道:“将他移回地牢里,暂且先留着,等没用了,便处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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