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林澈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开始学习看账本,而且学的还很快。或许真的有家族基因的玄学在里面。稍微咨询了一下经管法院的朋友，就给林立德发了信息。
他得趁着俞随深回来之前把所有问题都给处理掉。
林家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大且空，他走之后,这里似乎更空了。林澈言看着毫无装饰的墙面,有些愣神。那里曾经有一幅画,是他亲手画的第一个作品，也是他得以低分保送Z大的原因。
林立德和林思皆并不在家，唯二在家的，一个是林思皆的母亲,另外一个是被林立德派来带话的管家钱叔。
“少爷，林总说公司临时有事,让你在家里坐一会儿，他马上就会回来。”钱叔给林澈言递了一杯茶。
林澈言瞥了一眼满脸不耐烦又不敢发作的徐梦,原本就要站来离开的身体又落了回去，朝钱叔冷冷点了一下头。
他又不是白受气来了。
想了想打开了“鬼恋”，既然决定要等，干坐着也不行,不如继续来找不同。昨晚上他连过了十几个剧情，基本套路已经明白了，而“远道”的策划也通过尺卡渊弄到了手。
经过比对，这两个游戏虽然风格上的确有很大的相同点，但总得来说内核完全不同。
“远道”的内核依旧与“尘故”一样,是传统文化底蕴积累,立意更深刻，主角连闯十八层鬼狱，是为了拯救和坚守心中的正义。而“鬼恋”总体上是一个恋爱游戏。
就尺卡渊发过来的设子看，“远道”的服饰是汉朝人的打扮,而且林澈言查了一下，所有人物衣服都是原原本本按汉朝打扮过来的。而“恋鬼”的服饰则更像是汉高仿，或者说是朝代服饰乱炖搭配出来的。
又走了两个剧情。
林澈言玩儿的实在是太入迷，加上心里装着事儿，也不想看徐梦脸色，于是一直没有抬头。等他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立德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林澈言：“……”
他收了手机瞥了一圈周围。
没有看见林思皆。
林立德：“你找我？”
林澈言端杯子喝了一口早就凉掉的茶。
虽然心里早就演练了很多遍，所有情况都已经预想好了，但真正操作来，还是会有一点紧张。
“我对了一遍近五年里，林氏集团的账本。”林澈言微微低头看向林立德。他不如俞随深高，但好歹穿个鞋也能上一米八。身高的优势会让别人有压迫感，从而更容易获得成功。
这还是俞随深教他的。
林立德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微微挑了一下眉。
“二选一。要么让他们母子滚蛋，要么告诉我俞家究竟想做什么。”林澈言冷声道：“你选。”
“立德，我早就说要把他赶出去，可是这个姓钱的一直……”徐梦明显慌了，身手抓住了林立德的胳膊。
林澈言冷脸看着被徐梦叨叨的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林立德，半靠在沙发上。
这位名义上应该称作继母的人，还真是一点也不懂他爹这个脾气啊。
果不其然。
林立德：“你给我滚出去。”
林澈言喝着茶看着他俩夫妻吵架，一直到徐梦哭哭啼啼跑出家门。
他原本以为林立德只和他妈吵，没想到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里忽然又诡异的平衡了点。
如果时间回到四五个月，他可能会看的津津有味，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怨。但毕竟过去了这么久，怨全部转化成了恶心。
就好像是早料到一切还不得不去重复的恶心。
“所以您这是做出选择了？”林澈言把已经喝完了的茶杯放下，轻笑了一声。
亲戚们说的没错，他爹确实是一个只重利益的自私人。
“林立品的意思？”林立德给林澈言把茶杯续满，“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掺和这种事情，是为了俞随深？”
林澈言：“……”
“你要早一点对林家这么上心，也许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林立德看上去有些感慨，“说实话，你今天能过来，我挺意外的。”
林澈言没想到林立德会给他说这些。但一想到那些烂摊子，头就开始突突的疼。
“就算我早一点对林家上心又能怎么样？早点知道家里这本烂账？”林澈言深吸了一口气，“爹，你就真的掉钱眼儿里，什么都不顾了吗？”
林立德摇了摇头，摊手道：“你看，这就是你和林思皆最大的不同。他从来不会逆着我来。”
林澈言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尽，没有什么继续好说的了。
“二选一，您看着办。我时间有限，再等您半小时。”
“你知道为什么林俞两家一定要联姻吗？”林立德丝毫没有把柄被人攥住的自觉，反而大有聊下去的趋势。他们父子虽然在一生活了很多年，但实际上这样坐下来说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林澈言：“利益。”
林立德又摇头，“你说的对，但并不全对。”
“你认为干我们这行的，身上又有几个人能是干净的？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得到的越多，并不会满足，只会想要的更多。钱、利益、名誉。”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看上去忽然有些疲惫。那个在商场上总是意气风发的林立德，终于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露出了一点脆弱。
“那是您。”林澈言狠声道，声音很低，泪失禁体质又发作了，带这些鼻音：“不是所有人泥淖里走一朝就连心都没淹了。”
他承认这话说的有点重，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说的。林澈言觉得自己和林立德最大的不同，就是始终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抱有敬畏。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变成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
然后林立德笑了一下，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