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回遇阻禾山仙君擒怪难
次日早时,红孩儿懵懵懂懂睁得眼来,竟是伏在三哥胸口睡了一夜;醒来也不起身,只盯着三太子看。三太子早知他醒了,将他揽着温存一番,闹到日上三竿才行洗漱。
用过早饭离了客店,二人便往街上去了,欲寻个山水灵秀之地再行清修。正走着,却见天边一道金光,哪吒圣目观瞧,知是神仙过路,便对红孩儿说:“红弟,我见上有异象,且去打听打听。恐天官见了你不容,先在此处等我,我必定回来。”说罢,把混天绫与他臂上系好,往无人巷子里腾云去了。
却说三太子使个身法腾云而去,在半空中一望,原来是角、亢二位星君率领一队天兵。他急急地驶云上前,喊道:“星君慢行,哪吒在此。”那角木蛟、亢金龙见是哪吒,停住飞云见礼道:“三太子却在此处。”哪吒抱拳道:“星君有礼了。但不知二位星君兵发何处?”
角木蛟道:“正是那日三太子在云梦泽打走了冒充龙王的恶蛟,玉帝叫我们去将他捉来处置哩。”三太子道:“原来如此。想来我当日拿他不住,也有过失,不如稍后我也同去,助一臂之力。”星君因道:“甚好,甚好。”哪吒说:“我在凡间仍有琐事料理,二位且将方位告知,待我速速跟上便是。”那龙、蛟便将方位说了,道:“有劳三太子。”暂且分别,不在话下。
却说三太子与星君说定,便再落云回来。红孩儿正在巷内等他,见了便问:“三哥!是何事?”哪吒说:“是角、亢二位星官,奉玉旨往某处捉拿云梦泽怪蛟。因那日我不曾拿住他,故而想去助两位星君一臂之力,却不知红弟愿不愿意。”红孩儿道:“有始有终,自是好了,也免得他日后再去搅扰云梦龙宫。”哪吒道:“正是。”又说:“我只恐二位星官见你尚未得道,不容你在身侧。”
红孩儿便愁道:“却怎生是好?”他生得秀气,发起愁来两道眉蹙着,红红口儿咬在白牙下面,真叫三太子爱煞了。只见三太子灵思微动,道:“也有办法,只是要委屈红弟。”圣婴问:“何许办法?”三太子答:“需红弟换身打扮,降个辈分,做一回我的徒弟矣。”圣婴笑道:“这却何难?想来三哥教我道术、武艺,这个师父本也认得。”说罢,将身儿晃晃,作了一身武家道童的装扮。先已系了混天绫,三太子又将乾坤圈变个项圈也挂在他颈子上,真是千般的防范,只怕伤着爱弟分毫。
打点停当,三太子着银甲架祥云,与红孩儿速速追赶星君去也。
话说简短,三太子携义弟来至那恶蛟藏身之处,只见天兵正要列阵,便驾云上前,自对仙官说道:“二位星君,此是我的徒儿斫火郎,乃是地仙得道,在我门下修习。”又让红孩儿上前见礼。那红孩儿受三太子教引许多年,妖性早已压制了,又有神器乾坤圈、混天绫护体,元气罡淳竟不亚天兵。二位星君安能辨得?便说:“高徒果然慧貌清相,天生仙门矣。”
却说这恶蛟身藏何处?正是禾山崖下黑潭。只因这潭处在艮卦离卦之间,可借水掩盖恶蛟精怪之气;奈何长庚星术数通天,区区妖怪怎逃法眼?顷刻间寻到这个地界,玉帝便命二星君率兵前来捉拿。三太子望那黑潭,便对仙君说道:“天官,这怪蛟却有一个法术,可腾起黑雾来,教人迷在雾里,看不见他。当日哪吒便教他这招克了,多亏斫火儿将他刺伤,那怪方才败走。”那星君道:“多谢三太子提点,我辈自当小心。”
说话间,一队天兵已将阵法列好,只待功法一出,镇压恶蛟;列的是那乾坤五昧罡雷阵,使的正是玄铁电光锐刀枪。一霎时狂风乍起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便要降下天雷,惩治精怪。
却说诸位天兵将官来至黑潭之上,欲要列阵擒拿妖蛟。只见风云变色,雷声滚滚,正是天雷将至。
此时潭中乌黑的潭水卷起漩儿来,有几道黑水拧着柱子升上空中,作了个水龙卷。但见水柱隆隆作响,直冲天际,旋转间发出无数暗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直如雨点般劈头盖脸而来;天兵天将躲闪不及,竟有叫暗器打着的。红孩儿胆如天大,腾挪过去拈着一个暗器回转身来,将那物件与三太子观瞧。
只看那:
晶莹浑似琉璃就,通透犹如水晶衔;
日照宝器精光闪,月入神钎玉髓掺。
可叹西岭千年雪,堪怜昆仑万丈寒;
沾皮能教魂魄冻,破骨金仙也难还。
那暗器竟是一根冰针,拿在手里寒凉彻骨,也不见融化,三太子细细打量,却不知此物来历。再看诸位天兵,有被针打中的,伤口处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霜,变作青色;哪吒便知这冰针非同寻常,因道:“此物古怪,哪吒见识短浅,竟不知是何妖物,不敢贸然断定。只不知二位星君有何见教。”
那两位星君听了,端详此针,却也说不出来头。一行天官面面相觑,竟无奈何。此时再看那黑水龙卷,暗器连连发射,也不见停;更从当间的窟窿放出一股黑烟来。红孩儿道:“正是了,三……师父,那日的怪蛟不是也识得放烟么?”只因他叫惯了哥哥,险些叫破。哪吒一听便知,双目含笑望着爱弟,道:“斫火郎说得却对。只是这冰针凶狠,黑烟来得也怪,不知焉能对敌。”
说话间,那黑烟来得更多,渐渐竟有铺天盖地之势。诸位天兵有叫冰针打着的,有叫黑烟熏了的,俱都头昏脑胀,使不上力来。二位星君见状不好,忙下号令,诸天兵齐齐后退,避开毒烟冰针。再看哪吒,他乃是灵珠转世莲花化身,自不惧烟雾瘟毒,却怕这些东西害了义弟,以手揽着红孩儿,驱使祥云远远避去。
这黑潭之上一时间邪风四起,黑雾腾腾冰针如雨,好似人间地狱一般。那角木蛟道:“却如何是好?玉帝命我等前来捉拿妖怪,堂堂天官竟奈何它不得!”哪吒道:“星君且勿心焦,想世间万物乃造化而成,焉能全知。烦请星君先带将士们归返天庭,疗伤化毒;我自携此冰针去寻神访源。这蛟倚仗此潭,想来不敢擅动。”亢金龙道:“如此甚好,有劳三太子了。”哪吒道:“星君无需多礼,我这便去。”催动瑞云,往远处去了。
角木蛟望着,只道:“三太子却是待那徒弟甚好,护得牢哩。还搂着小徒弟儿,怕他跌下去。”亢金龙道:“贤弟,你不知矣,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太子年轻不曾婚配,这回长了辈分收敛心性,想是做了爹一般。”
这厢云上,红孩儿目清耳灵,对哪吒道:“三哥,那几个天官说我是你儿子。”哪吒含笑道:“甚么话来,怎么成了我儿子。”红孩儿学那星君,壮着嗓子道:“三太子护这徒弟牢得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是做了爹一般。”哪吒笑说:“学得像。”圣婴仍自说:“三哥待我比爹还好哩,我父王在二娘那儿,许久没见他了。”哪吒便逗他说:“这样好,待拿得此蛟,我两个不做兄弟了,你认我作干爹。”红孩儿摆手说:“乱了辈分,乱了辈分,却不行。”三太子大笑,搂着圣婴在腮边狠狠亲了一口,道:“亲亲,你哥我一千四百岁,你认个干爹竟不吃亏。”
红孩儿直直地便道:“三哥若做了我爹,我二人夫妻自做不得了。”话里这辈分愈发的乱了。太子爷因笑说:“想来红弟心里觉得做夫妻要紧。”将红孩儿揽着,贴着脸儿低声说:“本太子却也这样想,真个是我亲亲的心肝宝贝儿,懂得情郎心思。”
路上一番说话,片刻便到了神府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