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最后去大学普及性安全知识讲座的人是宫羽和一个小实习生。这咖位对比看上去挺不正常的，但仔细一想呢又确实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要进行宣讲的大学是泉临师范大学，也因为......自打那天和小李通完电话之后，宫羽就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陆向舟是个爱哭的人吗？不是，从来不是。他爱笑，爱说话酸人，更多的时候爱面无表情，装木偶人。所以为什么要哭呢？就因为宫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可离婚不是他自己提的嘛？那天那场面也是他自己逼出来的啊，既然这么不开心又为什么要执行到底呢？
宫羽分析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有点牵强附会。他意识到自己对陆向舟闹离婚的心态分析可能存在偏差，但这个偏差有多大，具体又该怎么消除，他心里真的没底儿。本来想直接问问陆向舟，可这人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一副一刀两断的晦气模样。所以没办法，宫羽只能亲自跑一趟了，打算借着去泉临师大科普的名头制造一个巧遇，让陆向舟不得不和他谈谈。
计划是挺好的，可宫羽到了泉临师大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陆向舟今天到底有没有课。
这事儿真的不能怪他，因为记课表确实是件超级麻烦的事情，宫羽自己读书的时候就各种记不住，必须抄下来贴在床头每天看一遍，才勉强不会弄错。而陆向舟的课表就更难记了，他每个学期的上课时间都不一样，天数和课时量也总在变动，宫羽好不容易记住这学期的，他下学期又变了。所以后来就索性不记了，有什么事临时打电话问也来得及......可是......可是他现在要怎么问？
宫羽搞完无聊到爆炸的宣讲，一个人站在泉临师大的图书馆前傻眼了。陆向舟上课的时间绕着圈地在他的脑子里打转，一会变成一五，一会又变成二四。他恨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早知道陆向舟这学期能给他闹出这么多事，之前给自己说课表的时候就该好好记记。现在这诺大个学校，他连人在不在都不确定，又怎么制造偶遇啊？
“诶同学，”最后宫羽想出一个损招，“我是学校新来的督学，要去听你们中文系老师的课，请问一下你们学校一般怎么查询教师课表啊？”
“督学自己没有课表的吗？”被拦住的男性Alpha一脸困惑。
“本来有的，我忘带了，只记得今天有位老师的课要听，但忘了他的上课教室和时间了。”
“这样吗？”男学生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给陌生人透露老师课表一事会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可是我不是中文系的学生诶。”
“你们学校没有那种查询教师课表的平台吗？”不会这么落后吧，宫羽在心里小心嘀咕，这种东西在我读书那会儿不是就有了吗。
“有倒是有......”男学生还在纠结，“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督学呀......”
“我不是督学为什么要去听课啊？你们学校的老师上课很有意思吗？”
“诶你这人！”男学生被激怒了，努力扬了扬脖子，在确定身高差不可逾越之后，突然悻悻地说，“中文系的是不咋，但我们物理系的老师还是很厉害的好不，有好多都是海归回来的！”
“知道啦，所以中文系才要请督学嘛，就是为了提升他们老师的上课质量。”宫羽一哄二骗，眼看胜利在望。
“诺，”被安抚好的男学生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我们学校的官网能查，在这儿输入老师姓名就可以，你要听谁的课？”
“陆向舟！寻向所志的向，同舟共济的舟。”宫羽答得飞快，丝毫没有考虑到万一陆向舟今天没课他要怎么缓解接下来的尴尬。
“陆―向―舟，外国文学的老师是吧？待会儿就有他的课，连着4节，在德仁楼3-2。”
原来是二五的课啊，宫羽长松一口气，运气好，今天真的是老天爷帮忙。
“谢谢同学，麻烦你了，快去上课吧。”
告别了小救星，宫羽一路顺着路牌摸到了德仁楼。这是挺旧的一栋楼，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没有电梯，只在中间立着一道宽宽花岗石楼梯，左右开口，通向各楼层的走廊。宫羽看了看表，在离上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从后门溜进了教室。
3-2是间阶梯教室，虽然桌椅很旧，但各项教学设施算是齐全，学生容纳量也挺大。宫羽环视一圈，在倒数第三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他不能让陆向舟在上课的时候发现自己，否则以小祖宗的脾气非得给他当场轰出去不可。而这个位置属于陆向舟的视线盲区，就算他架着眼镜也爱莫能见，四舍五入约等于隐形了。
“请...问，您是来听课的老师吗？”刚坐下没多久，身边的Omega小姑娘拍了拍宫羽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我是督学，今天来听一下你们陆老师的课。”
听宫羽这么一说，周围好几个学生一下子转过了身，七嘴八舌地问：“真的呀？你是专门来听陆老师课的吗？！”
“是......是啊......”宫羽被学生们莫名高涨的热情吓到了，心想陆向舟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怎么了？你们这么关心这个干嘛？”
“哎呀因为陆老师是大明星啊！上学期就有督学来听陆老师的课，听说一回去就给陆老师评优了呢，你也要给我们陆老师打高分哦！”
......什么鬼？陆向舟，大明星？宫羽怀疑自己进错了片场，心道泉临师大该不会有两个姓陆名向舟的吧？
“哇！哎哟！”
突然，从教室前排传来一阵此起彼伏地惊叹声，打断了还欲拉着宫羽继续八卦的学生们。宫羽抬头一看，了不得，这是谁家的花蝴蝶飞进教室了？！
只见讲台中央，陆向舟身着白色牛仔夹克，龙飞凤舞的英文Logo从左手手肘一直蔓延到背后，里面搭了件蓝白条纹的丝绸衬衫，看上去明明挺正经的衣服，却被陆向舟松开的衣领弄得完全乱了味道。衬衣下摆也不老实，一半掖进黑色的高腰裤里，另一半则松松地搭在外面，在夹克下留了一条小边。裤子......裤子穿得更不省心，明明温度还没升上去，他却偏偏要穿一条九分裤，把细细地脚踝露出来，下面踩了双白得发光的球鞋，看不见袜子，不知道是索性没穿呢，还是藏在球鞋里。
“陆老师太帅了！”
“我的妈！这是我交学费就可以看的老师吗？！”
“你们看陆老师的眼镜！！衣冠禽兽啊！这就是衣冠禽兽啊！！”
学生的惊呼太过离谱，宫羽终于注意到了陆向舟的眼镜......这他妈的还叫眼镜吗？！棱形的金色边框搭配透明镜片，和镜框同色的金色眼镜链从耳后随意地搭在肩头，在陆向舟动起来的时候会跟着轻轻摇晃，晃到某一个视角还能看见坠在细链中间的几颗圆形珍珠......这到底是来上课的还是来走秀的？？！
宫羽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平时看陆向舟睡衣素衫的看惯了，这一下来个这么骚的，他简直控制不住地想把人拎回家换衣服。
“好啦，行啦，闭嘴吧诸位，也让我说说话吧。”陆向舟低沉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没有平时的冷清，反倒无限柔和。
“遵命老大！”
“今天也是被陆老师美色袭击的一天！”
学生争先恐后地响应陆向舟，没过一会儿又自发的消了声，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尊重。宫羽禁不住好奇，转身问刚才拍他胳膊的那个小姑娘：“你们平时都这样和陆老师说话？”
“是啊！陆老师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做朋友，不做师生！”
？？？什么狗屁倒灶的理论，宫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陆向舟背着他玩得挺花啊。
“行，上节课我们简单介绍了欧洲19世纪中后期各个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情况，今天我们来看一下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西方的小说出现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陆向舟左手插兜，右手拿了根白板笔，写板书的时候刚劲有力，不写板书的时候......转得飞起。书也不拿，想到什么开口就来，不像上课，倒像是在搞个人演讲。
“G，所以接下来我要给你们说的这两位作家啊，很有点意思，因为他们身为男性作家，却写出了两本大女主的经典名著。你们知道在ABO三性分化之前，男女两性的社会地位在各个国家都严重失衡，女性普遍地位较低，承受了更多的歧视和不公正待遇，而男性呢，则在享受社会权力和利益的同时，享受了女性，就像――”
原本激昂的讲课声突然停下，陆向舟盯着下面的学生扫了一圈，微笑着卖了个关子：“你们说就像什么？”
“就像现在的Alpha和Omega!”
“Beta可以算吗？Beta也会受歧视吧？”
反应快的学生在下面疯狂做着抢答，陆向舟抿着嘴点了点头，答道：“对，就像现在的Alpha和Omega，如果分得仔细点，那些参与了后代孕育任务的Beta其实也可以一块归属在内。所以接下来我要给你们说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作家，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故事。我想和你们探讨的是男人和女人，A和BO，权力与义务，以及，爱与尊重。”
宫羽在这样隆重而严肃的介绍词里猛地皱了下眉，他从未想过中文课除了字词布局全篇大意以外竟然还要探讨这样的东西，简直新奇又陌生。就像讲台上的陆向舟，超出预知，又充满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