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决裂前夕……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陆君砚像是自地狱出来的索债的恶鬼,一字一句直击每个人心门。
贺州徽和贺州年脸色憋的青白交加,想要反驳一句都无从下口,他们没想到陆君砚居然连这都知道。
贺州年和贺州徽却是脸色骤然铁青,心虚一闪而过。
主动权被陆君砚拿回,他当然不会客气。
徐博嫣的神情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弦,再也看不到平时那一副神情自若又无邪纯真的少女感,她的双眼里有狰狞,有祈求,有恐惧,唯独没有心疼……
如果说这一家子里,贺溪南还对谁抱有幻想,那就是她了。
当年,据说一撞把自己撞的回归且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徐博嫣……
陆君砚冷嗤一声:“你们贺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为了欺负一个孩子无所不用其极……”
“装失忆的、装不知情的、冷血的、变态虐待的……!”
陆君砚不管他们脸色如何难看,他就是要当众撕下这些人伪善的假面,让贺溪南好好看看,这群人皮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徐博嫣心虚的缩着身子,她失忆这事儿,和贺溪南身世一样,是贺家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当年除了那种事,贺州年接受不了被侮辱的她她又何尝不是唾弃被玷污的自己,所以后来撞墙受伤后,她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记忆停在十八岁的借口。
她们都把这当做给彼此下的一个台阶,贺家被阴云遮盖的气氛终于舒缓,她不后悔做这样的决定。
他是那个男人的种,是那个野兽拓在她洁白生命里的一层污垢,剔除了,她终于得以喘息了。
她不后悔!
贺家一家原本兴师问罪的态度突然萎靡,几乎是被陆君砚的气势压着磋磨。
贺北宸见不得这个,贺溪南是什么?一个血脉肮脏的贱种,他就应该烂在泥里,有什么质问苛责别人的资格。
“我们欺负他?他要是个好的,谁欺负他?一个骨子里流着脏血的野种,陆少尉,你这么护着他,你知道真相么?知不知道他身体里流的谁的血?”
贺溪南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哦?”陆君砚像是饶有兴致,只是从始至终握着贺溪南的手却没有片刻分开。
他知道现在贺溪南会很疼,很痛苦,像被人剥开了坚硬的铠甲,又一刀一刀剖开了最柔软的肉,脆弱无处躲藏,不堪的隐私被迫晾在阳光下。
但他必须坚持着,他要拽着他,不让他逃避,想要获得新生,他就必须直面这份压抑了他三十年的痛苦。
他得亲眼看看,自己奢望了半辈子的亲人究竟隐藏着多么恶心的嘴脸。
“他真正的父亲就是一个逃犯,一个低级且卑劣的在逃犯,杀人犯,强奸犯!”
最后三个字一落下,徐博嫣顿时泪如雨下,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让她不堪回首的夜晚。
痛苦、屈辱、挣扎、不甘……杂乱的情绪纷至沓来,她一把擦掉眼泪,强自镇定着。
忘掉,忘掉,这不是真的,他们说的跟你没关系,你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忘记,忘记!
“他身体里一样流着肮脏的血……他……”
“小宸,闭嘴!”徐博嫣厉喝一声。
平衡不能被打破,再坚持几个月,再坚持几个月,噩梦就可以彻底摆脱。
“陆少尉,我们今天来并不想追究其他事,我们只是想知道溪南为什么要离开贺家?这么多年,溪南一直很乖的,我们想知道是不是他被人蛊惑了,被什么人欺骗了……”
徐博嫣洋溢着亲切的笑脸,除了微红的眼眶,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不知世事沧桑的单纯少妇。
“溪南打小就单纯又善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家里人都是爱惜他,对他的苛责都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他明白人心险恶,但现在他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和血浓于水的家人要分交断流,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徐博嫣不善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陆君砚,就差举个带箭头的牌子直指陆君砚是那个用心险恶的人了。
陆君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贺家真是藏龙卧虎呢,以前只当徐博嫣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现在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看看这一段情深义重为子计深远的开脱演说,要不是场合不适,他都要给她鼓掌了。
“是啊,他就是太善良了。”这一点陆君砚深感认同,“他要不是太纯善,怎么会明知这里有一家子想要他命的豺狼虎豹,还甘之如饴的斡旋在里头,企图奢求一份永远得不到亲情。”
贺北宸:那不是他咎由自取么?
徐博嫣:“……!”
贺东戈听到这里,心疼的望向贺溪南。
贺溪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看着地面,单薄的身子像是被积雪深压的枝条,摇摇晃晃不堪重负。
贺远山听到这里,听不下去陆君砚的胡说八道似的,“小南,贺家这么多年对你养育、培养、提拔,就落下这么个结果么?”
他太了解贺溪南了,这个在外面威风八面气势不凡的一国将军,在他们面前永远是那个低到尘埃里的孩子,这是打小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不,也许是血脉里的卑贱也未可知。
他不关心,贺家也没人在意!
活着把他留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真正的价值还没发挥,多费口舌控制住他,才是道理,没必要和一个连出处都不知道的野种交涉过深,凭白拉低了自己的人格。
贺溪南满心满眼的苦涩,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家人。
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恼羞成怒,没有一个人对他流露出半点心疼和怜惜,他们只是逼着自己,让自己承认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