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算亏 你方才那话是自己在话本里写过……
这两日寇窈从裴家的花园里薅出了沉迷于养毒草的禾迦,琢磨了好一番什么药能让姑娘的体貌看起来像男子,可却没摸出什么门路。
早知道能用上,当时就该记上一记毒经上的解药。寇窈叹了口气,托着腮说道:“秦家和我们蛊苗肯定脱不了干系了……得找时日回去一趟,把毒经看上一遍,再去虫谷看看。”
毒经共有十二卷,每卷恨不得有半尺高,翻起来实在不容易,还不能差人送来――那书页上沾着各种各样的毒,非巫女碰不得。
禾迦听到“去虫谷”几字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照老巫女的说法,是有人偷走了扔到虫谷最深处的毒经残页……真有除了巫女和大巫之外的人能进到虫谷最深处么?”
没有蛊王压制,不会被那些穷凶极恶的蛊虫吞了么?
寇窈沉思道:“蛊苗在我们这一支传了近二百年,说不定有别支的大巫给后辈留下了些东西,让他们也有可能进入虫谷最深处。”
禾迦愣了愣:“别的东西……难不成是伴生蛊王的残骸?”他脸上露出些憎恶之色,“蛊王于大巫和巫女来说如同半身,若是查出哪任大巫或巫女不让蛊王一同安息,还作践它的遗骸,定要将他们的名字从长生木上除去!”
他肩头的蝎子凶恶地竖起了钳子,寇窈感觉到手腕上的小银缠得紧了些,还不满地嘶嘶了两声。
听到没有?伴生蛊如同半身!
你以前还总嫌弃我凉,鳞片扎人,不让我待在你手上,这样以后也没法待在长生木上!
寇窈在它身上撸了一下:“我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带着你么?还抱怨什么。”
这倒是。小银又老实了,安安分分缠在她手腕上不再动,省得自己的鳞片划伤这个娇贵的主人。
再次进宫时寇窈零零碎碎准备了不少东西,想着随机应变能用便用,不过得先看看谢垣本人怎么想她这个姑且算作“恩人”的人的。
不过不管谢垣怎么想,她还是得给她种下另外的蛊虫。
万一她表里不一,也算提前有个防范。
今日散朝似乎晚了些,寇窈在御书房等得格外久。待到脚步声传来时她抬起头,却只瞧见了谢垣和上次那个太医。
竟没有秦家人陪同?寇窈心道,还真是天助我也。
谢垣仍旧是径直走向了桌案后的主位,像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不过寇窈却看出她的姿态比以往被控制时还要僵硬,似乎是怕露出一丁点儿的不对。
控制她的是生母与外祖家,她估计也怕露出端倪再落入以前的境地。
太医道:“秦大公子有事耽搁了,差老朽来协助姑娘帮陛下诊脉。”他将白瓷脉枕垫到了谢垣伸出的手腕下:“姑娘请吧。”
寇窈对着他笑了笑:“劳烦大人了。”
话音未落,太医的眸光便涣散开来,随后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梦境之中。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也阖上眼睛打起了盹儿。
谢垣似乎愣了一下。
寇窈没有出声,仍旧如常地把手指搭了上去,细细揣摩起来。估摸着前几日正好是她的“月事”才有如此脉象,今日便一丝异样也无了。不过小银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血腥气,想来是那药使她经血不通。
在这个角度,谢垣刚巧可以看见寇窈鸦羽般的睫毛和精致小巧的鼻尖。她瑰丽的像是一个梦,一个谢垣从来没有窥见过半丝景致的幻梦。
这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谢垣想。
是一个再正常不过,再娇柔不过的姑娘。
谢垣的呼吸逐渐有些不稳了。寇窈收回手,抬眸开口问道:“你清醒了是不是?”
她声音很低,怕御书房外的宫女太监听到响动,发出的几乎只有气声。谢垣呼吸滞了滞:“……是你帮了我么?”
寇窈的目光清凌凌的:“是我。”
谢垣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上一笑,可眼眶却热了。寇窈见她说不出话,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个姑娘?对么?”
这话落于谢垣耳中无疑是振聋发聩,她颤抖着问:“你……你能看出来?”
二十年来太医未曾发现的端倪,就这样赤|裸直白地被她揭露出来。
惊讶与解脱交织着在心中疯长,谢垣下意识地扣住了寇窈的手腕:“你既然能让我摆脱太后的控制,那是不是也能……”
也能解开这把我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的药?
太后。
谢垣称自己的生母为太后,而并非母后。
寇窈审视地看着她:“你是太后的孩子,是秦家得势的推手,我为何要帮你解毒?”
“孩子?”谢垣嘲讽一笑,“权势才是她的孩子,我不过是助她掌控权势的傀儡罢了。”
她眼底闪烁着名为愤恨的怒火:“我自认这二十年已经还了她那微薄的生恩,我不欠她什么。”
有时她甚至会想,为什么秦莹要生下她?
不如在她刚出生时便掐死她,换成个能助她更进一步的男孩儿,省得还要费力遮掩那么多年。
谢垣松开寇窈的手腕,低声说道:“你既然有法子让我免收控制,想来也能再次控制我。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用在我身上。”
“只要……只要能让我变成一个正常人。”
她的一只手抚上自己喉咙上的凸起,心想,我不该是这个样子。
我只该是个平平常常的姑娘,不是什么皇帝,甚至也可以不是什么公主。我只该是个清楚自己是男是女,活得安稳平常的人。
寇窈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些堵。她似乎明白了外婆对这药为何如此嫌恶,可她还是拿银针刺破了谢垣的手指,取了她的血的同时又种下了蛊。
一点暗光隐没在那细微的伤口里。谢垣等着自己再次丧失神志,可是并没有。
寇窈低声道了句“对不住”:“我这段时日会先调养你的身子,日后也会彻底解开你身上的毒。只要你不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你的性命也会安然无恙。”
谢垣有些荒唐地问:“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