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妈,我回来了。”
小红进门就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咕咚就往自己肚子里灌。喝完一杯缓过了劲儿,又倒上一杯,这次不着急喝了,而是先坐下甩了自己的高跟鞋跷着二郎腿给自己揉脚踝。
昨儿她运气好,跟着姐妹们去赶活,结果她接的那个客人没做什么,只是听她说了半宿的话,原本说完了话没事做,她心想着早点回来看看她妈,说是路口遇着个算命的算了一卦,说她妈身体不好来着,她有些担心,也没打招呼悄摸的走了,也怕被她们知道自己昨晚的钱好赚,招她们眼红。
可后半夜她走的时候路上又遇到一个急色的,她想着反正之前那个也没做身体没累着,再接一个不成问题。她妈老舍不得去正经医院看病,怕一去就得花大价钱,她得拼命攒钱,钱多到让她妈去医院也不怵了。
小红揉完了脚踝,觉着今儿倒是奇怪,她平常少回家,只要是回来了,进门她妈就拿笤帚抽她,打她捶她逼着她发誓改行。家门口做这生意的就这点不好,发廊里来的都是外来小妹,原本她出去打工做这一行她妈不知道还不成问题,可眼见着老太太独居多年身体渐渐不好了,她不回来没个人照应。
本来搭上个开厂的小老板回来的,她还能骗骗她妈是在正经谈恋爱,结果那小老板自己跑了,她没捞到钱不说,入股开厂的钱也被卷跑了,骗不住了也就不遮掩了。小红从包里掏出面金色镂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以确保自己的面色不至于太过憔悴。
看完觉着自己脸色还行,合上镜子就要往包里丢,要丢的刹那,动作滞了滞。小红摸了摸她这面工艺精良的镜子,是当初那个骗她钱的小老板送的,当时就说要开厂生产这类精致小玩意,专门往景区供,客源足,价钱高,不愁赚不到钱。可笑她傻,竟然信了,现在人去钱空,就剩这面镜子了,她竟也还留着。
“妈?”小红又往里屋喊了一声,心想着是上次回来抽断了笤帚一直没买新的,所以这次才没冲出来大骂自己是不孝女的吗?
”妈!“再喊一声,小红心慌了,可别是身体不好晕屋里了,想到这里,小红立马往里屋冲,“妈,你可别吓我啊!”
虚惊一场,屋里人没事,安稳平躺着睡着了。小红松口气跌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妈的额角,“妈,你可不能有事。你有事的话,这世上就剩我一人了。”
“要她没事,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背后突然有人声,小红吓的瞳孔骤大,回头看见了个男人,颤着声说着,“你也看见了,我们家没钱。”
男人嗤笑一声,“你们家确实不配我这么大费周章的给你妈吊着这口气。”
“你是说……”小红回头看一眼她妈,“我妈是你救的?”
“感激的话就告诉我,昨晚你接待的那个客人是什么情况。”
“昨晚?”小红被吓的有点腿软,她只是赚钱没想到被客人的家里人记恨着找兄弟上门寻她晦气来了,“大哥,我只是赚钱,他找过我两次,但是我们纯粹就是交易没感情纠葛的。你回去同大姐讲,我保证以后不做他生意了行不?”
男人颇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我是问那个身体不便的。”
“他?”小红一开始没想到是问那个瘫子,毕竟她昨晚也不算接待了那个瘫子,被人一问下意识的就以为问的是后半夜自己接的那个。
“我和他没怎么样,他行动不便又瘦的不行看着就不顶事,他只是听我说了半宿的话。”
“他……开口说话了?”
小红有些不明所以,“啊?嗯。会说话,就是说的有点磕磕巴巴的。”
“说话时和正常人一样吗?”
“还是有些差别的,有些事他好像没什么概念。”
男人听完沉思片刻转身就要走,小红急忙喊住他,“我妈怎么样?没事吗?”
“她一会儿会醒,看脸色是肝不好,你还是趁早送她去医院检查吧。”
“师傅。”小红喊住他,“你是小神仙不?”
听说村里来了个小神仙,一些个古怪毛病找他都没问题,她妈之前遇上小神仙也是说的这番话。
小红这一问,问停了打算要走的男人,转身过来阴鸷看着她,“小神仙?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小红心抖了一下,老实告诉他,“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就知道他手有残疾。”
“出来!”
一声怒喝让小红不禁发抖,她眼睁睁看着屋里又多出两个人,对着男人点头弯腰,“靡它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把她们娘俩带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求你们别动我妈!”
尖细的声音停了,屋里没人重又安静了。靡它捏紧了拳恨恨说着,“又是你!代之依!”
裴凌端着一碗黑沉浓厚的药送到人面前时,对方毫不客气的一撇嘴表示了嫌弃。也不能怪人嫌弃,裴凌自己看着这碗药也觉得实在是难以下咽。
刚刚混乱的环境下,导致一罐药在急火下浓缩成一碗。裴凌一一安排好众人后,这才想起回头把汤药盛出,药刚倒出来的时候,裴凌甚至怀疑陈婶儿煮错,是熬了碗酱油。
那味道趁着热气上涌往人鼻孔里钻,这味道有够刺激的,感觉能从丹田到天灵盖都一路打通,让裴凌差点以为是医生给错了药方,给成了治鼻炎的。裴凌觉得或许晾凉了,味道就没这么冲了,所以先去带着仙儿回房给他冲澡。
原以为给人洗澡这回儿事,一回生二回熟,可裴凌实在不是个当搓澡工的料,之前头一次给人洗的时候算是马马虎虎,这次再给人洗,不知道是因为和他聊过天把自己的底儿兜给对方了,还是因为被他说中自己心虚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想什么?”仙儿看他别过头给自己搓澡,只以为是刚刚的情形太闹心了让裴凌兴致缺缺连话都不说了。他记得之前洗澡的时候,裴凌话还算不少。
“啊?”
他一喊,放空的裴凌冷不丁的一扭头,正好瞧见他光裸的肩,胸以下沉在水里,一片白花花。裴凌走神的问他,“唉,你有看过唱大戏吗?”
“嗯?”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真不知道要人怎么接。裴凌也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意思,口中连忙说着“没什么”。带过这茬,胡乱往人身上浇两把水,就拿过浴巾给人包起来抱出浴缸。
把人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因没手带着门,门“嘭”一声他在背后关上了,裴凌寒毛都竖起了。因他想起了从前在乡下看的一出戏,崔莺莺私会张生。
红娘领着人相见,两人花前月下说没两句,张生便搀扶着人往红帘子后头走。那时,裴凌不懂,仰头问自己那挨在一块儿的爸妈,问他们为啥往帘子后头走了?他只记得他爸一笑,说句酸词,这是芙蓉帐暖度春宵,酸的他妈眉头一皱,飞了个凌厉眼神剐他爸。裴凌还是没懂,只是手捧脸的纳闷继续听,听台上唱“两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刚刚那门“嘭”一下关上,他胸口铃铛跟着一震,裴凌忽的想起那台上充做床帏的红帘飘的如风前柳,脑里只有那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
“药应该凉了,你先坐着,我给你把药端来。”
脑里竟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裴凌找个借口逃了,弄的不谙人事的仙儿一头雾水只有乖乖坐在床边等着。
裴凌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弄的仙儿有些不高兴,他醒来不久,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裴凌,脑袋空空对自己的过去印象全无,所有的记忆也只有和裴凌相处的这两天。裴凌离的久了,他把相处两天的光景反复在脑里播放,压根不够他打发时光的,等把脑里位数不多的场景都回顾了两遍裴凌还是没来,人就逐渐悒怏起来。
人越是没来,他心里越是发慌,好不容易裴凌端着碗过来了,脸上阴霾即刻扫去,对着进门的裴凌眉语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