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 庶女妖娆 - 青丝着墨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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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在佛教盛行的大雍,道士的地位严重受到挤压,他们从城中的观邸搬到了城郊,然后是远郊,最后只能是山野之中,孤独而又随遇而安。

在万淼最开始噩梦梦魇的时候,曾访过一位得道高人,那老道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只是形容落魄,衣衫褴褛,却收拾很是干净。老道说一日只有一卦。每卦酬劳十个鸡卵,半生半熟。

那一次,万淼得到的卦象是乾卦,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卦在西北,两人坐在屋檐下,房顶的野草被风吹下,落在万淼身上,他顿时面色难看,余光看过去。老道却摸了摸胡子,笑道:“公子此行应颇有收获。来之路上落草,对应一个莱。”大雍西北,担一个莱字的只有蔚州边缘的莱县。

老道又道:“公子回头,目之来者,岂非正好一个青睐的睐。”

但临走时,万淼用的那茶碗因随扈着急起身,不小心摔到了地上碎成了两半,那老道心疼茶碗,不住叹气,最后说,本来他和那位故人是有缘的,但因为这一损,倒成了无缘。

万淼的随扈有些不安,生怕锅在自己身上,忙代主发问:“真人此话何解?”

老道用干枯的手捡起地上的碗,苦着脸道:“这碗本是圆的,但公子不当回事,就一下碎成了两半,这不是就不圆(缘)了吗?”

随扈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分明狗屎胡扯啊,只当这老道是要索钱,忙给了多了些银钱叫他闭嘴,等主仆二人离开,到了山下,随扈只觉兜里沉甸甸,伸手一摸,却发现那给出去的银钱竟然又原封不动到了自己兜里。

后来万淼果去了莱县,并没有解开心结。但自从知道这位温家四小姐温宣鱼就是来自莱县后,便总是隐隐想到这一桩旧事,只可惜后来随扈去了两次,都未曾见到那老道。

但今日的这旧忆,仿佛某种冥冥中的天意,让万淼觉得能再见那道人一面。他纵马出府,过了朱雀门外街巷,外间此刻游人如织,元宵节到处张灯结彩,马不得前行。他又转了码头东向衡大街,穿过鸡羽瓦子,前面人却更多,唱着歌儿卖旧衣的,就着酒楼的灯火剃剪的,做剪纸的,抬着软轿的花枝招展的娇娥,四处都是人,空气中都是积攒的热闹。

马走不动了,万淼只得勒马下来,方待上桥,却忽听有人叫他,他转过头去,顿时一愣,那人竟是他欲要去寻的老道。

老道看起来更瘦了,黑白的头发稀疏簪在头顶,冬末尚冷,这老道不过一件单衣,脚上的布鞋也露出脚背,脸上赫然还有不甚明显的指甲印,也不知和谁打了一架。

“公子可是在找我?”老道摸了摸山羊胡子。

万淼看了他一会,微微点头。

“我日卜算一卦,算着和公子还有最后一卦的缘分,故而在此等候。”老道笑起来,形容亲和,丝毫没有高人的矜持疏离。

万淼便走过去,在他那过份简陋的卦摊前坐下。

老道推出一张不知道哪里捡到的黄表纸,发叉的毛笔搁置在一旁。

“公子今日是抽签、占卜还是测字。”

万淼看了一下那毛笔:“抽签吧。”

老道嘿嘿一笑:“请。”

万淼拿起那签筒,里面只有三根签,他取出一根递给了老道。

老道拿出来一看,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色,过了一会他问:“公子是问前程,还是问运势?”

万淼道:“我想问一位故人。”

老道微顿了一下,道:“如此,请公子赐字。”

万淼伸手执笔,在黄表纸上写下了一个鱼字,但因为墨汁浸润,那鱼渐渐晕染开来,他的手也沾上了墨汁,在上面留下晕黄的廉价墨汁,仿佛一只手掌。

老道看完了那字,再问:“公子是问前程,还是问姻缘?”

万淼看老道,老道捻着胡子笑起来:“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子问哪一样?”

万淼迟疑了一下,伸手在那鱼字上点了一点,但那薄薄的纸张被风一吹,翻了一下,盖在了旧木桩子的桌板上。

老道道:“鱼贴于木而求之,公子所问之人并不在此间。而所寻所思若缘木求鱼,劝公子一句,两位本是强求的缘分,此生不可强求。”

占卜当中向来注重外应,此和卜算着的灵觉高低相互呼应。外应指的是在卜算断卦时,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者变化。这细微的变化,通常才是赋予卜算者的真正昭示。

万淼默然了一下,只道是老道说此生已无望,是啊,温宣鱼已不在。他想了一想,终于再问:“若是问前程呢?”

那老道闻言,颇有些遗憾叹了一句:“老道儿日均一卦,今日已结。”他伸出手来要卦资。

“在下明日再问真人。”

老道摇头:“某一生从出师起,只余三千六百五十卦,今为公子是来送最后一卦。”他看着万淼,叹了口气。

万淼沉默了一会,忽问:“人当真有前世吗?”

老道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凡事都有度,过犹而不及。公子信事在人为,凡事在握。也当知境由心造,万万不可过于执着,伤人,伤己。”他道,“公子,我已道破天意,实不能再卜。这一句话就送给公子吧。”

说罢,老道匆匆拿起简陋摊位旁边的一把旧纸伞,其他什么也没要,他依旧拿了十个鸡卵的等值卦资,几乎是要跑着一般,快速向着人群中去了。

那老道去了,旁边另一个汉子这才大着胆子走向牵着骏马的万淼,殷勤来告状:“公子,你可莫要听那老道儿胡诌,他今儿来到这占了位置卖卦,你来之前问了好些人,只有一个女人找他算了一卦,算了又忽说不准,死活不给他钱,方才才打得那样。他方才还问我要不要算呢,说我今日有血光之灾,还说道中他的小徒病了只想要吃一碗滴酥水晶脍,就便宜给我算来着……公子看看,就这还说什么只能日算一卦,今天已经两卦了――瞧他那疯癫样,这样大好的月夜,偏偏要拿伞?”

话音刚落,本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滚滚的春雷翻卷一声,便是一声雷击,然后前面一声惊呼,只看那老道在前方一树下的滴酥水晶脍摊位前,砰的一声被雷轰了个头朝天,满身顿时着了火。

四周一下惊呼起来。

万淼沉默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他转头看向旁边那个呆呆看热闹的汉子:“所以,刚刚我问的话,你都听见了?”

~*

早春的雷,向来来得不是时候,一声闷滚之后,却又安静下来。

此刻的麟州城,并没有因为这隐隐一声闷雷影响任何热闹。麟州的穿城河道只二,在入城时候分开,被简单成为南河和北河,两旁种满了桃李枣树,逢了早春花开时,洒了一河的花瓣随波逐流。

南河水流和缓,又拓宽了河道,便有了麟州特有的竹筏挑灯夜游,三两人拼坐一条竹筏,船夫在后执长杆,齐齐进了那花灯铺满的河道。

河岸上是各种江湖买卖人的天地,长安会有的百戏少了些,歌舞差了些,但倒吃面,吞铁剑,吐火球都是有的,只要瞧得热闹,往前面的罐儿瓦儿里面洒上一把钱的也是有的。

世道不好,这元宵节庆,买卖之人无不使出浑身计俩。

温宣鱼跳上了第一条竹筏,竹竿一撑,那竹筏便微微松开了,向着河里缓缓前行,那船夫年纪极大了,满头的白发,动作却极为利索,一收一起之间,船就稳稳顺着河道向下。

温宣鱼向孟沛招手,示意他上第二条后面的竹筏。孟沛并不着急,直接向前走去,走到了前面的桥头,他一手按在栏杆上。温宣鱼看清了他的企图,顿时一惊,连忙摆手,孟沛促狭一笑,他垂下眼眸,利落翻身。

在那竹筏过来一瞬,他从上面跳了下来,惊得竹筏微微沉,温宣鱼差点滚了下去,幸好抓住了撑杆的船夫,却还是禁不住一身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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