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噗……咳。”裴今新忍笑忍得辛苦,实在没忍住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笑未成笑,岔气了。
李炎动作很快地转头瞪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鼻梁皱起。
“我儿,你还没给他俩倒点茶水。”李炎母亲以为裴今新也染了风寒,“烧些热水,用我上个月买来的好茶。”
“娘!”李炎不愿。
“娘平时如何教你待客的?”李炎母亲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嗔他。
“等会儿的吧!”李炎不情不愿地软下声对他母亲道,“他俩很快就就走了。”
郁知夜淡淡看他一眼,检查完之后松开了老妇人的手,对李炎说:“渴了。”
李炎睁大眼,一拍床沿:“渴你大爷!”
李炎母亲被李炎行动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惊魂甫定:“李炎!”又咳了两声。
“我这就去。”李炎也被母亲突然又咳起来吓到,迅速选择听话,推开门让赵三赵四帮他烧水沏茶。
郁知夜直起身,让裴今新把窗户打开。
窗外的光一下洒进来,照亮房里空气中的细微尘埃。
街道上的高声低语也传进来。
平日李炎母亲和李炎相依为命,李炎总是顾着杀猪挣钱养活家里,而家里的大小家务则由她操持。
她有一周没怎么下过床了,李炎也没怎么打扫过房里的卫生,桌面上他买来的梨子烂了一个,也一直只在桌面上腐烂着。
房间的地没扫过,桌面窗台没人擦过,连烛台里燃过的蜡液也越凝越高。
大夫说他母亲是受凉害了风寒,房里的窗也好一段时间没再开过。
骤然一开,李炎母亲有些晃神地抬起头望向窗外,轻声喃喃道:“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
“是午时了。”郁知夜答。
李炎母亲在李炎搀扶下坐了起来,半依靠在床上,苦笑着说:“往日这时候,我应当是做好饭等我儿回家吃饭。这一病啊,都过得有些不知时日了。”
病来如山倒,病中的日子过得如雾一般,到现在身体也是仍有些虚弱。
“娘,”李炎看到母亲的神情,心里有点唏嘘难过,也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跟他娘说话,“你饿了吗?方才我听见外面有卖你最爱吃的酸辣粉的……”
郁知夜站在一旁,忽然出声打断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道:“你还记得我开药方时提醒过你们什么吗?”
“什么?”李炎听见郁知夜声音一下便皱了眉,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和他对母亲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我说你娘最近该忌口,酸辣食物别碰,梨橘柿子瓜类等凉性水果暂时别吃。”郁知夜声音带着细微凉意,“你说你娘病情反复,你且说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裴今新从刚才开了窗就一直没离开过窗边,如今听到这,大概也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轻嘶了一声。
同时他还发觉郁知夜这人似乎有点邪气,做好事也能是一副反派的做派,干坏事能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嘶,真有意思。
李炎显然愣了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深:“我娘生病了还吃不到爱吃的东西,那得多难受。”
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病情加重就不难受了?”郁知夜冷声道。
李炎母亲回过神来,下意识帮着自己儿子说话:“不怪他,他心里是想着对我好。”
“说要通风,这窗户又几日没开了?”郁知夜又说。
“我娘冷。”李炎反驳。
“让病好些就下床走动几圈,动过吗?”郁知夜问。
“我娘她哪有力气!”李炎始终是不够相信郁知夜的话的,“你这不胡闹?!”
郁知夜在这时候反而轻笑出声,却没多少暖意。
他挑着眉,仿若不知李炎的凶恶,甚至微微歪了头,一脸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话音刚落,屋里好半晌没人说话。
李炎是被噎的,一时间也竟不知要说什么话来回答这个问题。
裴今新旁观许久,见气氛冷清,不由得出声缓和道:“老夫人昨夜是吃了些梨吗?”
李炎母亲垂着眼:“昨日见身体好了不少,晚上临睡前喝了两碗梨汤。”是李炎买的。
后面那句话老妇人没说。
“是这江湖术士开的药不好,我娘都好好吃药了,为什么没好?这问题肯定是出在药上。”李炎不肯信是自己的错,“几碗梨汤有什么害的?没病好怎么下床?这几日起风了,到外头岂不让我娘更难受?”
李炎一连好几个问句,理不直气也壮。
老夫人原先染的就是风寒,成日躺在床上、窝在不通风的屋子里自然是有些昏沉,病没好又喝梨汤便加重了病情。
李炎找医师,却不相信医师。
他以为是对母亲好的,结果却害了她。
“……”裴今新也有些无语,抿了抿唇,走近郁知夜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