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还来干什么?”
裴今新知道那把刀伤了郁知夜,也知道郁知夜正在向他靠近。
他没再试图用刀或其它武器威胁郁知夜,然而语句里带着的冰冷已经像一把藏于匣中的利刃。
距离上一次和郁知夜见面,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
已经足够让理智渐渐回归,让裴今新认识到那个人是敌国的将军,是会带着军队斩杀他的手足的人。
先前裴今新也没忘记过郁知夜的身份。
只是他以为,他能把握好那个度,不会让自己个人的好奇和吸引影响公事。
要说影响,大概也确实没影响。
裴今新大抵也能想通明川慎的突然来袭不在郁知夜的计划之内。
虽然这也只是裴今新按乐观的方向去猜测郁知夜。
想得太多,有时候就会陷入思维的误区。
这件事可以是这样的,这件事也可以是那样的。
每件事情都是双刃剑,带来坏处的同时也会有好处,好事也会有坏的结果。
他也可以向郁知夜参与了进攻计划的方向去想。
但没必要,这样的猜测只会使他对郁知夜更失望,也会使自己失落和难过。
裴今新能替郁知夜找借口,自己在心里就原谅了对方。
他对别人温柔,也是对自己温柔。
可一个过于温柔的人常常是会显得有些优柔寡断的。
想事情的角度太多,看的太多,知道的太多,选择太多,就容易对自己产生不满。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但按裴今新的双刃剑理论来说,好像怎么做也都是对的。
常常会在奇怪的地方纠结,但是也并不难做决定,并且也不容易会后悔。
裴今新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当时放纵郁知夜三番四次到他房间里分走他一半床铺还有用五百石粮食去换回杨金瑞的事。
只是经过明川慎率兵攻打禹都,裴今新也同样明白他和郁知夜的关系不应当也不能再走得太近。
终究是敌我有别,陷得太深对谁都不好。
裴今新也真的很可惜,为什么他和郁知夜是两个阵营的人呢?
以央金国和曹国一贯的脾性来说,两国根本不像有会主动提出议和的场面,裴今新也想象不到如果两国交好,双方会摆出什么样的条件来盖过目前进行中的各场战争的龃龉。
裴今新能想通要远离,所以便不愿意郁知夜再过来动摇他。
天气还是很冷,裴今新房里却没有点火炉。
“我受伤了。”郁知夜把一兜子药放到裴今新面前,自己则先是点燃了裴今新床边的烛灯。
郁知夜视线扫过房间,很快便看到了被放在一旁的铜炉。
掀开盖子后,他用棍子翻了翻炉子里的冷灰,又俯下身子轻吹几口。
灰色的火种便慢慢泛起了红光。
炉子里未燃烧透的木柴复燃,升起了幽淡的蓝色火焰。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裴今新看着郁知夜在他房间里肆意走动。
郁知夜被刀割开的衣袖裂了一半,还剩下半截连在一起。
裂开的衣袖间露出红白的肌肤。
在房间亮起的橘色光芒使裴今新可以很好地看清楚他那一刀给郁知夜伤及多少皮肉。
伤口似乎不算特别深,或许比郁知夜胸腹的伤要深一点,因为裴今新看见鲜血一直沿着郁知夜的手肘向下流,经过指尖缓慢地一滴两滴地滑落到地面。
裴今新把郁知夜刚才的话理解为今晚发生在他房间里的由他主导的落在郁知夜身上的伤害。
或者,把范围再扩大一点,包括郁知夜在战场上受的伤。
“你都不想听我的解释了吗?”郁知夜问。
郁知夜和裴今新今晚见面以来还没说过几句话,然而两人间的对话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没有处在同一个频道。
而且郁知夜问完也没有在等裴今新的回答,说完一个问句之后又再继续说:“你身上的伤已经快要结痂了吧?我这次带来的药有……”
“我曾给过你机会解释的,可自那场仗过去半个月,我一次也没收到过你的消息。”裴今新出言打断郁知夜自顾自的行为。
像是满怀期待地做好了一桌子菜等人回来,结果等到把饭菜都全部吃完了,都没见到对方的踪影。
“这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吗?”郁知夜单膝跪到了床上,另一条腿伸直踏在地面支撑着身体,一时望向裴今新的眼神竟有些深邃。
答非所问的对话连成线,中间的联系似乎在浮现。
为了赶路和潜入,郁知夜仍是穿得不厚。
房内的温度才在非常迟缓地升高,裴今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也并不觉有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