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莱罗曼米的歌谣（十九
干枯的皮肤攀附在骨骼之上，我看见皮肤裂缝下露出的焦黑色腐肉，眼球已经腐烂殆尽，只留下两个空洞干瘪下去的眼窝，稀疏的毛发杂乱的蓬松着卷在一起，糅合成一团诡异的尸体。
“你没事吧！”
即使已经压低了声音，我依然听得出对方语气中急切的关怀之意，尽管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意外的却是个不错的好人，安德里亚斯。
可能是因为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此刻我反而没有了过激反应，我甚至能打量一番这个刚刚和我行了’贴面礼’的老兄。
眼窝的轮廓很深，颧骨高高耸起，稀疏的头发在脏污的覆盖下显露出一点金色。我向着自己的脚下，实际的上方看了一眼，他被吊起的高度比我更高，头部却平齐，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五以上，不会错的，这是个西方人的尸体。
“你没吓傻吧？”卡罗拉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此时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了下来脚踏实地。
但是现在有比这个更加吸引我的东西。
“你们看那个，你们觉不觉得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他们也一同抬起头观察那个东西，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安德里亚斯也露出了和我一样古怪的神情，只有卡罗拉还一头雾水，“你们在看什么？”
“他的脖子。”
安德里亚斯没有把那具尸体放下来，而是就这样远远的指着：“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图案。”
我眯着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楚一点，但是常年文书工作导致的近视显然让我没那么容易如意，我只能隐约间看到衣领的阴影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样的图案？”
安德里亚斯也是一副努力辨认的样子，他仰着头看了半天，就当我的脖子都酸了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变立刻别开了头不再去看那具尸体一眼，并且警告了我们：“那是一个献祭的阵图，有人将这具尸体作为贡品奉献给了邪神。”
“你怎么知道？”和我不同，卡罗拉显得并不如何害怕，相反，她兴致勃勃的抬起头又看了一会儿，却遭到了安德里亚斯的阻止：“这种阵图有一定的可能可以沟通邪神，过度的注视可能会引起注意，别看。”
“听起来你对这个很熟悉？”
“说来话长，我算是半个专家吧。”
但是我却从他这一番话中得到了点别的信息，“邪神真的存在？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如果有神，那么是不是・・・・・・
似乎已经完全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安德里亚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被称为神的生物而已，那并不是能被人类理解的存在，只会招致不幸和悲剧，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一阵山间的冷风袭来，头顶悬起的尸体在树影中摇晃，冷意不经意间渗入骨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是啊，人终究是无法依靠神的。
死而复生什么的，终究不过是奢求。
在那之后我们又在丛林里前进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在这样的森林之中前进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而且我们同样需要提前一段时间准备天黑之后露营的营地。
在这方面卡罗拉表现出来了相当的专业，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能力，无论是寻找合适的露营地还是挑选合适的树枝树叶，她都游刃有余，轻易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并且飞快的搭建成一个合格的营地。
而当我们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累的一步都走不动了，不得不说，这样的体力劳动对于像我这样常年坐在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还是太过了些。
尽管卡罗拉的手艺很好，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点燃火堆的夜晚还是足够寒冷，我裹着自己最厚的外套躺在树叶床上依然觉得寒冷。
这是我头一次在野外过夜，睡得并不安慰，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昨晚做过的梦，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印象，关于那些火把，歌谣以及迷乱的黑影。
这片森林比我想象的更加庞大，或者说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迷失了方向，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我们依然还在追寻着脚印前进。
卡罗拉和安德一起核对过方向，但是无论怎么计算，我们前进的方向都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的确在向着森林的外围前进。
如果不是路上那些时不时会碰到的诡异尸体，我也会怀疑我们在原地打转，也不知道应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些死相可怖的诡异尸体此刻反而成为了我们的路标。
从一开始被吓得魂不附体到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仅仅需要短短一天，我已经可以把头上悬挂着的各种死相各异的尸体当做某种装饰物了，甚至可以给他们挨个排个编号。
“不对。”
我麻木的向前迈步，却没料到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来，顿时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险些直接摔倒。
安德顺手拉了我一把帮助我重新站好，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一片树影，看不到悬在头上的尸体，也看不到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神情凝重的看向那片树影后的空地，似乎正在辨别着什么。
毫无发现的不仅是我，卡罗拉也十分茫然，“怎么回事？”
安德紧盯着那里观察了很久，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恐怕遇到大麻烦了。”
他似乎确认了什么，径直走向那一片在森林中显得有些突兀的空地，“这是一个祭坛。”
他低着头看着那片被树叶覆盖的地面，用脚扫开一部分枯枝落叶露出其下已经被烧灼成焦黑色的坚实土地，其中依然清晰可见朱红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
某种源自身体深处的战栗袭击了我，那是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警告着我不要探究，不要观看，更不要思考。
我的血液一片冰冷。
那是伟大的赞颂，对至高无上的生命和繁衍的伟大赞歌，那是・・・・・・
“啪！”
后脑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我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一步，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刚才那是什么？我想要回忆，却觉得大脑一阵刺痛。
“这是一个召唤的符文。”安德里亚斯没有过多解释，他又将那些落叶扫了回去盖住这片土地，“忘了它吧，你会没事的。”
卡罗拉一直以来都不算太过紧张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我们真的遇到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