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夏日抉择（四）
夏天是什么样子的？
篝火，沙滩与海风，或许还有空气之中弥漫着的烧烤香气。
这是沈声记忆中的夏天，伴随着海浪的声音一起成为的美好回忆。
“这个真好吃！”艾米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举着手机猛拍照片，沈声看的好笑忍不住问她：“拍这么多做什么？”
她嘴里还叼着一串烤串，手上全是烧烤留下的油，“这可都是素材，我直播要用的。”她又咬了一大口，嘴里塞满了肉还模模糊糊的说道：“你以为我哪来的钱度假，这可是工作。”
沈声也从烤架上拿了一串烤串，胖乎乎的厨娘将这些大块的牛肉在冰库里冷冻起来，再在这些肉被冰塑起形状的时候切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夹杂着青椒用铁签串在一起，最后架上炭火烤制，只要稍稍撒上一点黑胡椒和盐粒就会变成动人的美味。
这里的牛肉中的脂肪含量相对正常的烤串来说要偏高一些，沈声将其从烤架上拿下来的时候还在滋滋冒油，牛肉的香气止不住的往鼻子里钻，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沈声没忍住吃了一串又一串，几乎要忘了他们还有整整一桶的螃蟹被寄放在厨娘那里。
张望了一圈，周围这几个人都没少吃，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食欲最好的时候，哪怕是标榜要减肥控制身材的女生又有几个能真的抵御烧烤的诱惑呢，起码夏晴不行。
不过说起年轻人，沈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吃东西的A，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
此时海滩上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篝火熊熊燃烧着点亮四周，都说灯下看美人，人更美三分，沈声看火光下的A却也觉得他好像比平时更好看，或者说他看起来好像更柔和了，就像是被火焰的温度温暖了一样，他现在看着像一个平平常常的旅客了。
不过都说第一次约会不要去吃吃相不好看的东西，烧烤肯定也在这一项的排行榜上，尤其是这种带签子的烧烤，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面目狰狞的撕扯烤肉的真实面目来。
反正沈声吃烤串是一点也不赏心悦目的，能把肉吃到嘴里就是他的最高追求了。
幸亏厨娘阿姨这一把就烤了这些烤串，不然沈声一会儿肯定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吃烤螃蟹了。舒扬从放食材的地方搬来一箱啤酒开了瓶分给几个人，沈声对外国酒没什么研究，不过喝起来冰冰凉凉的冲淡了烧烤的油腻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惬意过了，什么也不用想，不用担心突然出现的怪物，也不用担心身边的同伴突然失去生命，也不会被袭击，只要大声欢笑，尽情的享受这一刻就好。
大概是这样的夜晚实在是太过于美好，沈声此时也放下了对未来的忧虑和不安，沉浸在其中。
“干杯！”
艾米从来都是聚会中最耀眼的公主，她举着酒杯到处和人碰杯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这样单纯的快乐，就连一直拘谨的夏晴都笑着和她举杯喝了几杯啤酒，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沈声的举动格外大胆了起来，他死死拉着A的袖子非要和他碰杯不可，显然已经有点喝醉了，喝了一杯又一杯还不肯停手，死死纠缠着要和A喝酒。
A拿他没办法，又不能继续放任他再喝下去了――再喝恐怕就得把他送去医院洗胃了，没因为骨折住院因为酒精中毒住院也太丢人了一点。至于他自己，他还不至于脆弱到被这点酒精放倒。
所以该怎么办才好，A低头看着耍赖的沈声，难得的有点无奈。
青年酒品算是好的，即使缠着他却也并不令人讨厌，他只是一直笑一直笑着拉着他的袖子看着他笑，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只知道傻傻的举酒杯要和他喝酒。
A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不是没和总部那几个朋友喝过酒，只是那一群老油条没一个不能喝的，喝到最后大家也都能意识清醒的各回各家，而且也从来没有人敢于凑到这么近来纠缠他的。
说到这个他也有些奇怪，沈声的灵感堪称万里挑一的奇才，按理说应该直觉非常敏锐才对，这种人天生对于异常有着几乎可以说是异能一样的感应，但是沈声却偏偏又不怕他。
难道不应该是在看过他的眼睛之后就再也不敢接近了吗？
A自己都讨厌那一双被诅咒过的眼睛，那一双和他们，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被诅咒的眼睛。这是一双不祥的眼睛，是他可怖过去的证明，他身为异常的铁证。
他永远不可能作为正常的，普通而平凡的人类若无其事的在社会中存活下去，因为这双眼睛里埋藏着的是来自无底的海渊之中的怪物，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脱困而出的恶魔。
那不是人类能够克服的东西，他的朋友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可以托付生命，但是即使是他的朋友们却也无法克服这样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太过靠近他，那样的异常真的可以逼疯一个人。
沈声是一个例外。
他说自己的眼睛很美，很好看。
他是异常，A明知道这一点，却忍不住向他靠近。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亚伦说的没错，保护沈声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将他留在总部严密的保护之下，不要太过于关注他，可是自己却都没能做到。
你自己就是最危险的怪物，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却仍然无法停止，神使鬼差的决定留在医院保护他，莫名心软的答应对方成为外勤调查员，惊慌失措的跑到欧洲去查看他的安全，太过了，太过了。
沈声其人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吸引着他。
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A低下头看着仍旧笑着向他举起酒杯的沈声，青年笑的很开心，神色中没有半点曾经瞥见的阴霾。沈声是个很好的人，他的档案中写的很清楚，他的母亲将他教的非常好，尽管常年不能留在他身边，但是沈声却依然成长成了值得她骄傲的样子，如果没有当初酒店的事，他应该仍旧生活在阳光之下，或许以后会拿起手术刀拯救生命。
都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异常存在，所以才会・・・・・・
大概他也已经醉了，他竟然想了这么多过去的事，甚至连脖颈后永远无法消去的恐怖伤痕都开始幻觉性的疼痛。
“A先生？”
青年好像察觉了他隐藏在惯有表情下的阴郁，正睁着眼睛歪着头有些迷惑的望着他，就这样不躲不避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又是这个眼神。
A难以抗拒这样满眼满心都是信赖的眼神，但是被训练出的标准仪态让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异常，任由任何人看来他现在的表情都只能是惬意优雅的，“怎么了？”
沈声看起来好像有些迟疑，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原因，他说话的嗓音听起来略有些沙哑，声音也并不高，好像随时能逸散在海风之中：“你是在不开心吗？”
他直勾勾的盯着A看，然后又开口，这次他的语气就要笃定的多：“你在不开心。”
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转过身来从身后的盆子里捡了一只被烤的红彤彤的螃蟹，“吃螃蟹吗？”
A原本复杂的心情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接过这一只由厨娘精心烹饪的大螃蟹放到一边的桌上，“喝酒之后不要吃螃蟹。”
喝醉了的沈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梦游一样的点点头，“可是你还是在不开心。”
“你看错了。”
“不。”喝醉的沈声比平时要难缠的多，平时的沈声可以说是个相当识趣，相处起来也很舒服的朋友，但是此刻却耿直又缠人到让人头疼，揪着这一点就不肯放了，“你好假。”
“笑的好假。”沈声莫名的有点委屈，“我能感觉的到的，现在也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