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回忆
被说了这样的话,沈声当然明白自己切身的处境,在当下这个所有线索都指向他的情况下,别说是协会,就算是他自己和A易地而处,他也不可能允许A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前往南美的。
可那又该怎么办?
“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沈声想从自己家里再找出点什么东西来,任何东西都好,只要能够帮助他们确认沈青翎的位置,或者目的什么的都好。
可是让沈声失望的是,A摇了摇头,“沈女士还留下来一些别的资料,已经向协会方面确认为过期文件,除此以外就只有这几张照片还算有价值了,但它们都同样在协会的备份文件内。”
他将剩下的几张照片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病床上,“这些照片的来源是大概十年前的沈女士,她亲自传来了这些照片,封存在协会内部的资料库里。”
沈声几乎渴望的看着这些照片,试图从中找到某些东西存在的痕迹,但是这寥寥几张照片却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平常的南美洲森林的景象。
“协会驻南美分部已经在S.S家的协助下寻找到了这张照片上的地点,就在这处地点不远处发现了被遗弃的大量帐篷和物资,怀疑沈女士在此失踪。”
“她在找这里?”沈声拿着的是那张石碑的照片,A见状点了点头肯定他的提问:“目前我们这样认为。”
“我们只知道它一定存在于南美的某处,但是一直无法确认具体的方位,这是张很老的照片了,周围景物的变化可能会很大。”
沈声提出疑问:“可是你不是说是十年前我母亲送来的吗?”
“确实是十年前由沈女士提供的照片,但是并不代表这张照片是十年前拍摄的,它的日期应该要比十年还要早上很多,这张照片的日期起码已经有二十年左右了。”
二十年。
人类对于自然的影响堪称恐怖,在日新月异的今天,一切恐怕都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
“S.S.先生已经先一步赶往南美进行调查,他是个很有经验的前辈,目前已经找到了一点线索,等南美方面的情况确认下来之后,我们就去南美。”
沈声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屋子里,在乎沈青翎去向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的。虽然亚伦和A都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是A无疑对于他的母亲是在意的,不仅是在意,他在意的不得了。
因为自己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原因,他对于A的情绪也变得没那么敏感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母亲会不会出事的想法,自然也就没了精力去关心他人。
现在突然之间发现这一点,沈声却惊讶的意识到,对方甚至可能比自己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在乎沈青翎失踪的消息。
回忆一下这两天的表现,A的情感外露的远远比先前要多得多,他现在变得敏感又充满外露的占有欲,这一切都在彰显著他不同寻常的心理状态,他是在害怕,因为害怕再失去更多的东西,所以就死死抓着眼前的珍宝。
其实现在想想,看住沈声不让他去南美哪里用得到A亲自出手,只要把他丢到某个支部里,以他的武力值,他是哪里都不用想去了,哪里用得着A呢。
亚伦让A跟着他一起回家来,恐怕也是为了暂且稳住A,不让他在冲动之下直接去南美洲,协会虽然信任A的能力,也同样依赖这位特别顾问的武力,但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把A放出去。
想通了这一节,沈声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他丢开自己手里拿着的照片,叹了一口气倚靠到了病床的床头上,闭着眼睛一副疲惫又失望的样子。
A被他吓了一跳,“沈声?”
后者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摆完手顺势把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闭着眼稍作休息:“我们等会儿就回去吧。”
“然后给我讲讲她的事,可以吗?”
A同沈青翎认识是在很多年前,久远到沈声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相逢于太平洋的海底。
七岁,对于很多孩子而言只是刚刚接触这个世界不久,尚且懵懵懂懂的年纪,但是对于像他们这种实验体而言已经是难得的‘懂事’的时候了。A,不,那时应该是A-01,就是在此时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同周围那些来来回回的研究员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新奇,是的,最初的认知只是新奇罢了。
在实验室之中长大的孩子很难说什么善恶观和道德感,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让他总是很痛,所以他讨厌这些人,还有那些捂得严严实实的举着枪的士兵,他知道如果表现的不好,就会被枪口中的子弹击中,然后就像是其他的那些孩子一样被抬出去。
A那时还不能理解死亡究竟是什么,也从没有人教过他这种事,但是他懵懵懂懂之间明白了它的含义:那将是冰冷而静止的未来。
他不想死,所以他也讨厌那些士兵。
只有她看起来很不一样,A头一次看到像她这样笑着的人,这里的色彩是灰色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麻木,他也曾看过那些带着说不出来的狂热色彩的人,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无论研究员换多少个负责教育他的人选,其中都没有一个能够引起他的变化,他很聪明,能够理解那些老师教给他的一切,除了――情感。
这是不被允许的,完美的容器必须明白什么是情感。
那些曾经完美的感情在经历了磨灭之后留下的扭曲才是他们所需要的的东西,他不能没有感情。
最终出现在A-01面前的是沈青翎。
这个笑着的女人看起来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她会蹲下身来同A-01说话,每次她来的时候也会让其他那些研究员和端着枪的士兵出去,仅仅留下A-01一个人和她留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A-01很喜欢她。
她会告诉A-01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也会在他犯错之后斥责他,她还甚至会小小的捉弄一下A-01。
在这个只有黑和白的实验室中,只有她的色彩是绚丽的。
A-01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懂得了什么是期待。
她是唯一一个会对他说等你回来的人。
A-01果然回来了,每一次,无论实验有多么严苛,他依然从那一堆尸体里爬了出来,回到了她的身边。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笑着跟他说欢迎回来。
这是他每次最期待的时刻。
就这样,一周一周往复循环,48周之后,这个女人跟他说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她说她怀孕了。
A-01不懂什么是怀孕,他惊异的被对方拉着手轻轻的放到小腹上,然后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轻微波动。
她说怀孕就是即将有一个新的小生命在世界上诞生,像A-01以前一样的一个小小的婴儿。
在那周之后,又过了几周,她就突然之间不见了。
他头一次向其他研究员提出了一个同实验无关的问题:“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