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共鸣

亚哈古尔财团是属于疯子的组织，而它的腹地更是充斥着最为狂热的信徒。

大概是因为先前那些仿佛没有灵魂的人见的多了，他现在突然之间看到这么激烈的情感波动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到这名武装人员毕恭毕敬的回答：

“是的。”

对方给出的答案简洁到让沈声无语，正常人遇到这种问题除了回答自己有没有看到以外肯定会在加上一两句类似于需不需要我带你去之类的话，但是他却完全没有任何还准备说什么的迹象，他仅仅回答了沈声问出的问题，然后就又站在那里一脸恭敬和狂热的一言不发。

简直生硬呆板到可怕。

没有人生来就会是这个样子，这里现在会是这个样子显然和财团的掌权人脱不了干系，以撒是一个掌控欲强到极致的暴君，他不会允许自己宝座的基石拥有任何自己的思想，甚至是一句多余的揣度都不被允许存在。

在这里，这座基地里不需要第二个声音，以撒的话语就是一切，他把自己的下属调.教成了无血无泪的机器人，只会将他的意志贯彻到底的，绝对不会背叛他，做出任何超出他允许范围的事的仆从。

是了，这个世界上，原也是有一些人，你对他越是了解便也越觉得可怕。

“他在哪？带我去。”

果然，面前的人没有对沈声的要求提出哪怕一点点的异议，他简短的点了下头，转身就带着沈声向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这座海底基地相当庞大，沈声已经走过了不算小的一片区域，但这却也仅仅是这座庞大建筑物的冰山一角，这名武装人员一言不发的带着他穿过走廊，在乘坐了电梯之后又沿着金属的楼梯向下走了很长的一段才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里看起来和基地的其他部分不太一样，如果说更向上的楼层虽然一片死寂，但却是干净明亮的，那么这里则是给了人一种强烈的幽暗感。

走廊里的灯光亮着，却照不出舷窗外哪怕一点点的景色，窗外所有的仿佛只是一片漆黑而空无的海水而已。

这里的设施虽然看起来也同样精良，却无可避免的给了人一种陈旧和腐朽的感觉，那并非是物理层面上的老旧，而是盘旋在这里的某种难以言喻之物带来的东西。

沈声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是这些东西在他远远超乎常人的感官世界中却鲜明到不可思议。漆黑一片的海底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近和宁静感，就仿佛他本身就源自于此一般。

‘[灵感]1/90大成功’

他甚至并不需要对方继续指路，直觉就已经在这一片深海之中为他指出了属于A的位置。

‘检测到本体处于异常状态，理智值判定中’

‘目前状态为，狂热，理智值将保持滑落’

沈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他甩下了原本尽职尽责的在为他引路的人，脚下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建筑物里，行动迅捷的却像是早已经来过这里千百次。

他就在前面。

沈声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穿过那些没有开启灯光的房间，穿过那些泛着浅淡荧光的培养室，走进在这深海之中最为贴近海底的厅室之中。

用言语很难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

巨大的培养皿矗立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线路和管道连接着这个满是海水的容器，这些液体在光源的照射之下显现出了奇异的半透明一样的浅蓝色。

而在这一片浅蓝色之中漂浮着一个人，假如他还能被称之为一个人的话。

沈声过去曾经有过一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比方说像A这样的男人可能会很适合长发一类的，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看到这样的对方。

原本修剪合适的发丝如今的长度只能令人咋舌，那些仿佛拥有生命一样的漆黑发丝漂浮在这一片液体之中，如水母的触手一样浮动。

半透明的液体让沈声看不太清楚容器中的人，他似乎闭着眼睛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对于外界和自身的变化一无所觉。沈声看得到对方□□着的上半身，苍白的肤色看起来就像是什么生活在水底的生物，某种甚至可以用华美来形容的深蓝色鳞片覆盖在他的腰侧，长发披拂在身边，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海妖之类的什么东西。

他的身上有一种在沈声看来几乎可以说是魔魅的致命魅力。

只是这个造型在其他人看来恐怕就有一些恐怖了――除去堪称华丽的长发和鳞片以外，更吸引人眼球的应该是那些突出了体外的骨骼和若隐若现的触手虚影。

那些诡异而恐怖的不似真实存在的肢体占据了这个容器的绝大多数空间，他看起来甚至无法自如的伸展出那些触手。

假如沈声现在还足够清醒的话，他就该能发现A的异样，就在不久之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A背后的那些触手看起来还不是那样的，而现在这些东西就像是终于被取出了桎梏一样，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迅速的展现出了自己恐怖的一面。

可是沈声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对他过分敏感的灵感造成了过强的冲击，这里是人类所能抵达的最为接近海底的地方，堆砌着不知道多少具神秘生物的尸骸和咒术的残余，光是那些濒死的幻觉和负面感情就足以将一个人的理智冲垮。

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和深海脱不了干系了。

A曾经最担心过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当初能用深海的幻觉救下沉声，现在这恶果就于今日显现了出来。

深海的力量已经铭刻进了沈声的精神领域里，虽然不及A那样几乎算是永世沉沦的程度，但一旦身处于这样的领域之中，他就会在所难免的受到属于海底的伟大存在的呼唤。

而那伟大化身的容器，就在他的面前。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回忆，也有太多次的精神链接，感知彼此已经几乎成为了沈声的一种习惯和本能，他不自觉的就会被对方所吸引，然后来到此地。

他几乎像是一个虔诚而狂热的信徒一样追寻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神明一样，迫不及待的准备为他最为熟悉的神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神’睁开了眼睛。

深蓝色的虹膜看起来将瞳孔都要吞噬了，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人类了，但是注视着这容器外的人类的眼神中却饱含无奈和难以掩饰的爱意。

起码现在，他还是A，而非Abyss。

没有人阻止沈声的靠近，在房间各处忙碌的研究员们专注的盯着仪表，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到好奇，连头都不抬一下。

但有一个人却悄无声息的旁观着这一切。

他看着沈声几乎可以说是茫然的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坚硬的玻璃器皿之上。

“滴滴滴――”

突然响起的仪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研究员从桌子前站起来，几乎可以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仪表盘，正是那个表盘发出了这样的警报：“数值突破阈值了，数值还在・・・・・・”

“滴滴滴滴滴滴”

更多的仪器发出了警报，一切仅仅是一个开端，所有精密的机器在此刻就像是突然之间都失去了作用一般，它们的屏幕上是一片红色的超出范围警告，整个房间里都仿佛要被红光所笼罩一般，警报声相声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