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虚伪

以撒实在是一个很聪明却又足够恶毒的人。

他甚至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就可以看着沈声和A陷入毫无意义的争执之中，他只需要坐在办公桌前就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了解自己看着长大的A，他很强没错，但他最大的弱点终究还是心软，正是因为心软，当年的以撒才能成功的在A动手之前得到消息从而逃离那座囚笼。

只要沈声拿定了主意不愿意A死，A就拿他没什么办法。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从那天之后，沈声在这里的住处就变成了A的房间，以撒默认了这一点，自然也没有其他人来自找没趣，诺布尔从那天露了一面之后也没再出现，多半是以撒做了点什么，以免两边见面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冲突不要紧，给他带来损失就不好了。

实验的准备用了两天，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这两天就连A都没有被安排相应的检查和实验。

沈声第一天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拽着A强行在基地里转了好几圈，丝毫不掩饰自己在侦查地形的目的――只要把A像刷卡一样在那些安保人员眼前一戳，就没有任何人会不识趣的来阻拦他们，托A的福，沈声完全弄清楚了这座基地的构造，只是可惜的是其中不少舱门都被机械装置关闭着，他虽然能大概猜到门后是什么设施，在彻底和以撒撕破脸之前他大概拿这些门也没有什么办法。

以撒完全把他们摸透了，他确信沈声不会弃朋友和亲人于不顾，更不会给A任何自毁的可乘之机，所以也就这样放心大胆的任由沈声闲逛。

沈声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这种心照不宣的憋屈感真是怎么想怎么让人恼火。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了，第三天的时候沈声终于等来了久违的研究员，对方看起来和先前来叫他的那个女性研究员没什么区别，两者僵硬呆板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这名身材娇小的女性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两个人，让出了通往门外的空间。

“今天安排有体检。”

好吧，她和之前那位还是有些不同的，她比先前那位更机械更呆板，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打量沈声和A的眼神中满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狂热和探索欲，这眼神出现在她僵硬的像一张死人的脸上只让人觉得分外恐怖。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讲，说完之后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等待这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今天的沈声没有准备再违抗以撒的命令，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和以撒大概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微妙的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他的精神共鸣彻底失控的原因，最近他总觉得自己的灵感好像又有了点微妙的提高，他好像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东西了，无论是那些来自于海底的神秘低语，又或者是人类隐晦的内心，他似乎都能隐隐约约的摸到一点难言的形状――不管他愿不愿意。

但是查看属性的话却又会发现他的灵感属性还是原本的90点没有变过，沈声只能把这种变化归功于自己现在身处的特殊环境。

他隐隐之间能够感觉到，这种变化带给他的是某种更深层的改变，某种更贴近于骨髓的，深入灵魂的悄然改变。

那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于此刻的沈声而言它却又起到了微妙的作用，比方说现在，他能够微妙的感受到现在以撒的想法如何。

现在的以撒，可绝对不会再容许他任性的破坏试验的进行，一旦不能达到他所期望的标准，接下来等待他的只能是更加严酷的苛责。

沈声不打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虽然说也有死的准备，但是却完全说不上是不怕死。他还有人没有见到，他还有事没有完成，还有人希望他活着。

所以他还不能死。

不过他虽然不想让A死，却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以撒称心如意，想他配合实验当然没问题，至于要不要进步迅速，那还不是他说的算吗。

从已经过去了十年，以撒都还没有回收A就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没有找到什么太合适的人选，不然也不会一直拖到今天，才在看了沈声的临场发挥之后当机立断的决定实验，如果说沈声之前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可以确定以撒不会杀他，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说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无论他干了什么，只要没有严重到完全摧毁掉以撒的计划，无论以撒恨得有多咬牙切齿，以撒也不会杀了他。

看看现在的A就知道了。

正因为无可替代，所以也就弥足珍贵。

以撒的实验室显然不是什么人道主义的医院，在这里提什么人权之类的无异于对牛弹琴，所幸沈声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全程都很配合，实验人员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老实说，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惊慌又或者是恐惧感，这群人比起人类而言，倒更像是一群无血无泪的怪物，换一个普通人来恐怕会被这群人吓得不轻，但是对于非人面有着同样的，甚至更加严酷一面的沈声而言，即便他现在没在发疯，正常得很，仍然很难对这些人产生什么恐惧之情来。

他对于这一切熟悉的就像是早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一样，配合的让以撒都有些诧异，他难得的对于这些与试验无关的事起了兴趣：“你好像不排斥这些？”

沈声配合的让实验人员将仪器连接在自己身上，似乎是考虑到了沈声的接受能力，以撒对于这个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试验品相当慎重，今天所使用的所有设备中没有一个是涉及到注射和开刀的，大概也是担心一不小心把这个珍贵的实验材料弄坏了的原因。

对于以撒的问题，沈声也只是露出一个毫无破绽可言的标准笑容，他的语气也丝毫听不出什么不悦的成分来：“不，我很讨厌。”

他和以撒说话的时候相当放松，没有以撒见惯了的那些充满憎恨，恐惧，又或者是崇拜的狂热，就像是在和一个普通人说话一样，这让以撒觉得有些新奇，他想起了另一个曾经留给他相当深刻印象的人，那个女人曾经从他这里逃走过，而且是两次。

哦，他想起来了。

他重新打量起沈声来，似乎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青年是一位故人的孩子一样，他认真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慈爱的笑容。

沈声从站在这开始就没有感觉到过恐惧，可是现在他看着对面这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的笑容，却只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恶寒。

“对了，你是她的孩子啊，难怪。”他笑了笑，“抱歉，我一不小心忘记了这一点，毕竟在此之前，你们看起来确实不是很相像，不过现在看来的话，你果然是她的孩子。”

‘[灵感]78/90成功’

很难用直觉或者别的什么来形容沈声此刻的感受，他心里一动，几乎是本能的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消息：“她还好吗？”

没有任何的证据或者是迹象表明以撒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沈声却有一种几乎可以算是预感一样的感觉告诉他，以撒会回答他的。

以撒果然回答了他，他摆弄着手里的纸质材料，却没给这些密密麻麻的参数和公式半个眼神：“她当然不错。”他把手里的纸张卷成了一个桶，“假如一切都还顺利的话，我想沈女士一定也很愿意见到你吧。”

□□裸的威胁和诱惑。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说到了沈声最关注的点上。

以撒披着件白大褂放松的靠在试验台上，他又一次卷了卷那一卷纸张，然后用这个纸筒敲了敲桌子：“怎么样？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无论是朋友，同伴，还是家人，我都可以还给你，只要你配合的话。”

假如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对以撒毫无了解的人，或许会被他这样温和好脾气的外表所欺骗，然后傻傻的相信他的诺言，但沈声看着他，所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腐烂如淤泥一般纯粹而混杂的恶意。

他不会相信以撒，一次也不会。

他所能相信的只有利益。

“听起来很不错，以撒先生。”沈声身上现在仅有一件单薄的可以的袍子，这件衣服空荡荡的，以便实验人员在下面附上各种各样的测试仪器，他光着脚踩在实验室特殊合金制成的地板上，露出一截小腿和有些纤细的脚腕，他肤色很白，看起来有一种既坚硬却又脆弱的奇异美感。

青年歪了歪头，向着以撒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不过我这个人，疑心病很重，我不相信你的话，除非你让我看到眼前能够立即兑现的利益，否则我什么也不会答应你。”

他抬起手来，牵动了一大片实验仪器的线路，他用自己修长漂亮的属于青年人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该知道，这样的一个艺术品是很脆弱的。”

这无疑是威胁了。

“这笔生意您应该算的比我明白的多，毕竟您是亚哈古尔财团的董事长嘛，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而已。”他受制于人，被一群研究员团团包围在其中，手无寸铁，却显得从容不迫：“不过是一死而已，当然，我死您可能不会心疼，但是您已经容忍不了’神’也随之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