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弱点
“胡闹!”
沈青翎一把抓住沈声的手,强按着他坐回到椅子上,她转过身来匆忙的给沈声倒了杯白水推到他面前:“漱漱口。”
沈声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下意识的听从来自母亲的建议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
刺目的暗红色血痕留在了原本透明无暇的玻璃杯壁上,沈声看着杯子,脑子里却乱的像一团乱麻。
血的味道很腥,不知道是否是幻觉,甚至带上了某种属于海洋的苦涩和咸腥。他捏着鼻子把这些水喝下去,连同着那些粘稠而恶心的液体一并咽回到腹中。
他只是机械的这样做着而已。
耳边沈青翎似乎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无感紧要的话,沈声却无暇去估计一丝一毫。
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与她一起度过了长达二十年的时光,然后就是一年的担忧想念和寻找,但是在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多到已经连自己的脊梁也已经被压弯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已经不久于人世的噩耗。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沈声想把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摔碎在地上,想要大吼,想要放声大哭,想要就此疯狂过去。
可他不能。
他冷血而理性的一面在此刻牢牢的控制住了他,让他只能无力的坐在这把椅子上,回味自喉咙传来的血腥味道。
“沈声,听我说。”
沈青翎见他的表情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终于彻底松开了按着他的手,试探性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我的事现在不重要,你的身体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什么叫你的事不重要。”她不说还好,一说到她命不久矣沈声立刻就又炸了,但知子莫如母,沈声刚有要发作的预兆沈青翎就立即阻止了他:“你听说我先说完。”
“我虽然活不了多长了,但几个月还是有的,你小子要是在不注意点,可就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真的?”沈声狐疑的打量了一会儿沈青翎,她看起来脸色颇为红润,精神波动也是平静祥和的,显然不像是在财团遭受了什么虐待的样子,她看起来健康极了,与其说是一个已经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倒不如说像是个不足三十岁勉强还说得上一句年轻的女人。
可能是这副外表确实有着相当的说服力,沈声将信将疑的暂且按捺下了自己的脾气,既然还有几个月的话,只要在这段时间里解决掉这里的事,之后他们还有一些时间试着能不能做点什么。
说到底,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死亡还是太过于稀松平常了。
沈声明白母亲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甚至是凄惨而无声的作为一具无名尸体被遗弃在某个偏远的角落之中,但他只是,无法接受这样血淋淋的现实这么快的出现在他面前而已。
此刻,沈声前所未有的憎恨着这些非人的恐怖存在,甚至于非人的自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和他一模一样。”沈青翎又毫不客气的打了沈声一记,“真算起来,我也是非人,怎么,连你老妈都要讨厌吗?”
她象征性的向着沈声晃了晃拳头,沈声这才收敛起刚才那一瞬间的感情,苦笑着应了两句。
“沈声,这话我当年和A那孩子说过一次,现在再和你说一次。”
“拥有力量意味着你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而这力量本身是好是坏,本就是取决于你自己。”
“不要让仇恨毁掉你。”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耀眼。
“总之,我的事一会儿再说,我活到这年纪了,就算没出什么事也差不多到岁数了,我可不是你和S.S那种特例,我们大多数同胞也只能活到五六十岁左右。”
她笑的很洒脱,丝毫不为自己即将迎来的黑暗命运而担忧:“我年轻时候受了太多伤啦,活到五十岁已经是运气很不错的了,你别太为我伤心。”
怎么可能不伤心,但是面对自己母亲的笑脸以及对于自然生老病死的无力,沈声却也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
“还是说说你。”
沈青翎这会儿不谈论自己了,那股难得的心虚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叉着手就像是三堂会审一样:“你现在就受这点小刺激就给我吐血?连内脏碎片都有?你这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烂吗。”
沈声闭着嘴不敢说话,嘴里的血腥味依然清晰可闻,他甚至担心自己一张嘴就会又吐出一口血来。
“我实话告诉你,沈声。”
“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你绝对活不过这周。”
她按着桌子,毫不掩饰的瞪了一眼屋顶墙角的摄像头,“我也不怕让以撒听到,接下来的这一周,他绝对会采取你至今以来未曾经历过的激烈手段强制改造你的身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声想要说什么,却被她又一次抢白逼了回去:“你最近是不是能看到很多死人的幻影,还有什么东西在跟你说话的声音?”
她竟然都知道。
“哼,我就知道。”她冷哼了一声,表情没什么松动,只是沈声却敏锐的从她看似强硬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点怀念和痛苦:“小妹以前也是这样。”
她短短的这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令人发指。
“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沈青翎仰着头不看沈声的眼睛,她盯着摄像头,就像是站在以撒面前一字一句的指控着他的罪行一样:“幻听,幻视,精神紊乱。”
“最终以撒选择了挖出她的大脑。”
“既然会幻视,那么就不要看了。既然幻听,那么也不用听了,只要留下脑子,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终于把视线留给了沈声:“接下来,你本来也是一样。”
“他肯主动让你见我,一方面是因为我已经快死了,另一方面,他未尝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你比她幸运的太多了,我当初来晚一步没能救得了她,但是你不一样。”她敲了敲桌子:“只要以撒还需要A一天,他就绝对不敢对你做出这种事来。”
“我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A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我清楚,我牵制不了他多久了,他在乎的人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自己都还挺有本事能在混乱里保全自己,那么剩下的弱点,就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