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痛快 你先生是叫彭朗吗? - 手背 - 亿本正经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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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痛快 你先生是叫彭朗吗?

陈月疏又递过来一杯酒,季长善瞥他一眼。

像他这种人,卑劣无比,下药也不是不可能。刚才他给的第一杯酒,季长善半滴没沾就搁回了桌上,这杯酒干脆连接都不接。

陈月疏不在意地笑,自然收回手,抬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彭氏宴客堂宽敞明亮,挑高九米,装修风格和彭家别墅保持一致,实木打造,中西合璧。季长善扫过木质墙壁,几幅油画悬挂其上,全是毕沙罗的作品。

彭朗同季长善讲过,彭诉仁和石渐青的绘画审美南辕北辙,他父亲钟意现实主义的作品,尤其喜欢专画农民的米勒;他母亲则认为写实派缺乏色彩,无比冷酷,几乎丧失了艺术的朦胧感。

夫妇俩平静辩论,耗时七天,最终为了回避激烈,各退一步,共同选择毕沙罗的油画装饰酒店。

据彭朗的油画课教授,毕沙罗当年参加过八次印象派沙龙,大半辈子都在画田园画农民。季长善跟他上课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些有产阶级情调除了糊弄石渐青,还有别的用处。

她在陈月疏旁边站着,眼睛眨动一下,宴客堂大门口忽然冒出三个人影。

顷刻间,季长善的心悬到嗓子眼。

怕什么来什么。

她妄图背过身子,当个睁眼瞎,但是彭诉仁老眼如鹰,隔着老远就发现儿媳妇的踪影,并且略抬了下大手示意季长善过去。

单独和名义公婆周旋,季长善是第一次。自从彭朗出国以后,她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需要他站在身边。

季长善别无选择,只能保持镇定。她跟陈月疏知会一声,步履如常地朝彭家夫妇那边走。

彭诉仁着休闲装,像要去打高尔夫却半路折过来参加商务宴请。石渐青穿条燕麦色连衣裙,剪裁合体,风韵独具。

这位名媛太太数十年保持优雅,即使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梳妆打扮,仿佛日日参加永不散场的华宴。

季长善见怪不怪,在名义公婆面前站定,低声问爸妈好,余光留意四周有没有远方的同事。

应该是没有的。

她暂且放松,下巴颏略微抬高。

石渐青站在季长善斜对面,这位太太腰背直挺,面孔雅静,眼神浮在季长善脸上进行检视。彭诉仁的国字脸依旧严肃庄重,像家中长子出席父亲的葬礼。

他跟儿媳妇点一点头,眼珠子转向身边的彪形大汉,给老朋友做介绍:“这是长善,我儿媳妇,还在给远方卖命。”

听彭诉仁这么一说,冯彪就意会彭家没给儿子办婚宴的原因。

他没替老朋友声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彭家是草根儿媳坚持独立,他家是猪拱翡翠白菜,还非要捍卫男性自尊心。

狗屁男性自尊心。冯彪想起这事儿,替自己的傻闺女不值。他喜怒异常形于色,只不过五官完全遮盖了表情,不管他高兴还是愤怒,都像土匪头子一样凶神恶煞。

季长善久经生意场,阅人无数,什么长相都见过。她了解温文尔雅的也许道貌岸然,横眉怒目的未必如狼似虎,因此并不惧怕冯彪的土匪相。

她一早就认出秋蕙的冯总,却一点儿不知道冯彪和名义公婆还有交集。

彭诉仁双手握在肚子前,相互搓磨两下,跟儿媳妇说:“这是秋蕙的冯总。我们两家原来住邻居,好长时间没见了,顺便聚一聚。”

季长善点头,眼珠挪向冯彪,问他冯总好。

冯彪今天穿一件大地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勉强容纳粗壮的脖颈。他肩宽腰圆,双腿分开站着,大手一挥,展露江湖人的豪气:“跟着小朗叫叔就行了,别这么生分。”

季长善转动商业脑筋,既然沾亲带故,将来谈生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冯总有可能会赏个人情。季长善当即改口叫叔,冯彪应了一声,笑得凶神恶煞。

石渐青立在原地,眼光悄无声息地在她脸上流转。

日久并不能生情,反倒因为麻雀在枝头筑巢安定,更加滋长嫌恶。

石渐青的不快积压已久,她自己不痛快,也不能让别人痛快。

她笑不露齿,虽然也看不上冯彪的出身,但是用玩笑的口吻插进谈话:“是不该生分,小朗差点儿就随秋白叫你爸爸了。秋白是个好孩子,我看着很喜欢。”

石渐青的眼睛和话语分明都朝着冯彪,季长善却隐约察觉名媛的针对。

她不在乎石渐青是否看得起自己,反正连季晓芸都不喜欢她,何必指望别人的母亲对她掏心掏肺。

只是,彭朗怎么还跟冯秋白有过感情?

冯秋白是冯彪唯一的掌上明珠,相貌遗传了母亲,明艳动人,风情万种。她做电影演员好多年,拿过几个国内权威的奖项,还在国际上有提名。

彭王八是不是就喜欢演员?

季长善喜怒不形于色,在一边听着石渐青同冯彪叙旧。

她的名义婆婆娓娓道来,彭朗和冯秋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一起在彭家学画画,冯秋白的用色相当大胆,跟她的父亲一样不拘小节,很有艺术天赋;彭朗会照顾女孩子,冯秋白的白裙子蹭上红颜料,他帮忙改成一朵玫瑰,夸冯秋白像花一样好看。

石渐青说完,眼睛挪到季长善脸上,轻声细语地道德绑架:“长善很大度,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对吧?”

季长善微笑,说她不在意。

石渐青权当季长善在意,又往墙上一幅油画瞥去眼光,“秋白原来挺喜欢这幅画儿的。”

冯彪和冯秋白闹翻以后,明面上不爱提女儿,眼睛却随时随地紧盯与冯秋白相关的一切。他对文艺的东西毫无兴趣,但是问道:“这什么画儿?”

石渐青把眼睛转向季长善,“长善也很懂油画儿,让她给你讲讲吧。”

经过每周末的试炼,季长善逐渐发现,比起她头头是道地剖析名家画作,石渐青只有在她偶尔出纰漏的时候,才会连眼睛都笑。

季长善琢磨两三个星期,最终摸透名义婆婆的思路。

石渐青接二连三考察她的油画修养,并非鞭策季长善成为一个名门儿媳,或者培养一位艺术人和自己惺惺相惜,而是单纯为了让底层麻雀出丑。

在石渐青眼中,社会阶级应当层层森严。

她少女时,曾经读过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这本书创造一个乌托邦,人类没有七情六欲,分三六九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夜以继日地洗脑阶级归属,每个人都知道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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