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林棠抓起酒杯，胡乱饮下。
虽说林棠之不是他，若傅成真的和林棠之有仇恨，那也不是和他有仇。但毕竟他现在用的是林棠之的躯壳，傅成那时候对他如此仇恨，想起自己问傅成为何恨他时傅成的愤怒，林棠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心乱如麻，以往他从没有把自己和林棠之划上等号，就连同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旅行。
但现在牵扯到了更深的东西，他的身上或许背负着这种大事，即使不是他犯下的，但下次再遇到傅成，该怎么面对他？
想到之前自己对待傅成轻飘飘的态度，林棠揉了揉眉头。
他心中有事，手里便没分寸，壶中清酒倒了一次又一次。赵归比他更没把门，早就已经醉的颠倒，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寒灼。”林棠喃喃道，“该怎么办呢？”
他此次只是来赵归屋里小酌，没有带剑，自然也听不到寒灼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新月在头顶微斜，赵归的小屋后院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林棠脑子不清醒，他歪着头，看了发出声响的方向很久，才认出来人：“霜落？”
“出去玩闹也要看时辰，现在太晚了。”霜落依旧是一袭白衣，他慢慢地踱步到林棠面前，语气轻轻。
“是、是吗......”林棠打了个酒嗝，“我不想回去......”
“不开心？”霜落似是察觉到什么，他伸手将林棠抱起，林棠挣扎了一下未果，又因为醉了晕晕乎乎，只能随了他的动作。
“没有......”
“你以往不开心了，便总是跑出去找个角落缩着，怎样叫都不回去。”
“我才没有。”
“那为何喝酒不在桌上，而是跑到柳树下去？”
林棠心中有一瞬间被他戳穿的心虚，但在醉意下，那些情感就变成了不虞。他又推了一下霜落，不满道：“我不要你抱我，我自己会走。”
“那么，棠之是因为什么事生气了呢？”
林棠扑腾了一下，但霜落似是没听见般，依旧牢牢地锢着他。他的背影看似单薄，但却意外地有力，林棠推搡了半天没用，只能气愤道：“我不是‘棠之’！”
霜落微微愣了一下。
“我不是他......我也没有做那些事！”林棠觉得很委屈，“傅师兄人很好啊，还有洛小天使，可是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霜落似乎听懂了，他道：“他不是你，你是棠之。”
“我不是‘林棠之’！”林棠与他辩驳，“我叫林棠！”
“林棠。”霜落低低念了一声，“林棠......吗。”
在这说话之间，他已经带着林棠回到了他们居住的那座小屋。霜落将林棠放在床榻上，道：“林棠......你是不同的你，这样也好。”
“既是不同，那看来你已经不执着于此间......为何却又归来？”
林棠的眼前模模糊糊地，本来是房屋的梁顶，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他却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景象。
“喂，你可不准死。快点告诉我，你要带的口信是什么啊，给谁带的？”
少年的声音叽叽喳喳回荡在他耳边，他咳嗽道：“同凌华派的......凌霄，凌霄真人带信。我这里有信物，他会收下的。”
“我肯定会完成的。所以你不能死，你要给我打败那些讨厌鬼的丹药！我们约好了的！”
“......”他问，“打败他们，然后呢？你只为此答应我的要求么？只为了出一口气？”
“才不是呢。”少年哼了一声，“我要打败那些魔修，到无光域西边去。你知道吗，西边传说有座倒悬山，里面盛开着全大陆最美的海棠花。”
“就因为这个？因为你喜欢海棠花？”
“不是、呃，也不全是。”少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情不愿道，“是我重要的人......喜欢海棠花。他身上有和无光域有关的东西，还有海棠花......他一定是魔界的人。”
“找到她？然后呢？没了？”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于是少年生气地跺脚：“什么没了！当然是我――小爷要娶他！等我打败那些家伙，我就去娶他！”
“......”
声音渐渐淡去，少年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林棠却看到了调转的场景。他看到了紫色的电光，骇人的雷劫从天而降。他无法动弹，只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跌跌撞撞。
“他不该去的。”长剑嗡鸣，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么多人追杀你，无论你渡劫是否成功，他们都不会放过那孩子。”
他何尝不知晓，只是那已经是他唯一的解了。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倒在通往凌华派的路上，他满身是血，却紧紧握着那一块玉石牌的信物。
“......”林棠的心一揪，闪电依旧，刀光剑影穿梭在小路中，但那孩子依旧决绝地向前爬着，血液模糊了他的面容。
林棠忍不住喊了出声：“停下吧！停下吧！你不是要去找你心悦的人吗，别为我费力了，你该活下去的，常――”
“你醒了？”
清冽的声音似是滴入池中的水滴，泛起阵阵涟漪。林棠头疼欲裂，但紧接着就有冰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额头，带来了一丝舒适：“你以往就不太能喝酒。”
“是、是吗......”林棠没注意他具体说什么，只想到以前在公司用酒精过敏躲酒局的事情，道，“是啊......我不太能喝，都怪赵哥他非要拉我......”
林棠眨了眨眼，昨夜的记忆回笼，他想起自己因为傅成的事情烦恼，然后喝醉了，再然后......
他猛地睁眼，看向眼前的人：“霜霜霜，霜落？”
“嗯。”
青年表情淡淡地看着他，林棠拍了拍头，试探道：“昨天，你送我回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