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日快乐
位于南边市郊的这座小型马场是一处私人地方,背靠森林,偏僻幽静,鲜少对外来者开放。
主人齐先生对马情有独钟,特意远赴海外,高价购入一批纯血马,在此修建了个养马的地儿。
要不是炎纪文和炎国华此前来过几次,了解这一带弯弯绕绕的复杂路况,一般人想开车抵达目的地估计得摸索半天。
来时的路上,韩奕顺道先去一趟马协,带上一批看诊的医疗器材。
平日过来郊区马场的人不多,尤其是大晚上,当看见陌生的出租车辆停在入口时,看守的员工例行上前询问一番。
韩奕将头探出车窗,口吻急促道:“我是齐先生请来的马兽医,马房离这里有多远?麻烦带一下路。”
看守的员工立马晓得怎么回事,连连点头,跨坐上他的电瓶车,给出租车司机带路。
受伤的马匹被单独隔离在一间仓库小屋里,屋内灯火通明,在马场主人的吩咐下,两名值班的员工留在此地,进行二十四小时看护照料。
“齐叔,好久不见。”炎纪文朝站在门口的一名中年男子打招呼。
心事重重的齐先生闻声把头抬起,看见炎纪文的到来,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炎纪文主动给对方做介绍:“齐叔,他叫韩奕,我爸之前跟你提过的马兽医。”
韩奕轻轻点头,把手伸出去跟齐先生相握,简单寒暄了一下,便直奔主题:“麻烦跟我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根据齐先生和在场员工的讲述,事情大概在两个礼拜前。
这匹马儿在放风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偷溜出马场,后来在山林里找到时,左前腿已经摔断了。
工作人员第一时间从请了兽医过来给马儿看诊,治了几天没什么效果,后来又换了别的农牧兽医,在尝试过各种疗法后,马儿非但不见起色,情况甚至开始直转之下。
韩奕马上找出了问题所在。
所谓术业有专攻,马兽医是一门独立的学术专业,这其中涉及到的各种复杂的病况,都是需要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和多年的实践经验积累。
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导致求错门路,得到恰得其反的效果。
老齐爱马心切,恳求道:“韩先生,我听老炎说你给马儿治病很有一套,这次可真得拜托你了,费用方面你尽管开价,我一分都不会少算给你。”
韩奕对于钱的事不太关注,只是说:“我先进去给它做个检查,麻烦其他人在外面等一下。”
仓库内不时传来马儿的低声嘶鸣,追寻着那股声音往里头走,一匹骝色的马儿此刻正卧在铺满干稻草的地上,跟正常的马匹相比,它的形态明显消瘦许多。
看得出跟它很想努力站起来,但由于腿脚不便利,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
韩奕走到马儿身旁,缓缓蹲下来,动作轻柔地在它身上来回抚摸,随后向目光挪向马儿包扎着白色绷带的左前肢。
那是之前的兽医给出的治疗方案,但一看就治标不治本。
根据平时照顾它的马工口述,马儿在摔断腿之前,就已经出现食欲不振的状况。
如此看来,除了前腿的伤势,这匹马极有可能还存在别的隐患。
炎纪文在仓库外头等候,除了刷手机以外无事可干。
小雨那边已经吃完火锅了,发信息过来询问他们晚点来不来唱K。
这事炎纪文说了不算,但大概率是赶不回去了,于是给那边发去信息,让大家别等。
微信刚发出去,韩奕便从仓库走了出来,原本干净的衣服沾满了稻草,他的左手臂上全是黏黏糊糊的液体,不知刚才做了些什么。
齐先生活不及待上前询问:“它的情况怎么样?大概多久能够治好?”
韩奕安静了一会,开口:“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类似的话,炎纪文以前曾经听过一次,那是他姥爷去世的前一天,医生在病房外面也是这么跟家属们说的。
韩奕说:“我刚才给马做了一遍检查,它不仅仅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同时还得了肠扭转。”
腿部受伤和肠道的疾病,是多年以来困扰着马兽医的两大难题。
一匹马倘若碰到以上任意一种情况,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如今两个致命性的问题同时降临,又因救治耽误的太晚,躺在仓库里的那匹马,基本已经宣告死神的到来。
齐先生明白韩奕这句话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摇头:“啊?这……怎么会这样?韩先生,难道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韩奕实话实说:“治疗的金额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高出数百倍,而且即便有了这些钱财的投入,治愈的可能性也极其渺茫。”
齐先生陷入了犹豫,韩奕又说:“我是个兽医,能做到只是给出我认为正确的建议,但你是它的主人,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齐先生问:“那,那你有什么建议?”
韩奕:“可以的话,尽快给它安排安乐死,这是减轻它痛苦的唯一方法。”
他语气果断,不带一丝动摇。
炎纪文和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一愣,大概谁也没想到马兽医会给出这样一个与期望值截然相反的诊断结果。
有个员工站插话道:“这马儿当初可是花了好几百万买回来的,你过来看了两眼就说治不好,哪有这个道理?你说对不对老板?”
另一个人也说:“老板,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再换一个兽医吧,我知道是市里有家很出名的宠物医院,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他家医生的技术是公认的好。”
两人都在寻求老板的看法,却见齐先生始终一言不发。
他是个外行人,不懂得如何给马治病,但过往也曾看过不少赛马,也曾多次在拍卖会跟业内人士打过交道,亲眼见过一些令人惋惜的事情,只是没想过,自己如今也在经历这样的遭遇。
韩奕清楚做这出决定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他没有催促,只对齐先生说:“你好好考虑,要是觉得信不过我,也可以请别的医生过来,但无论怎样,都请尽快做选择。”
“我知道了。”齐先生点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带有一些颤抖,“那……安乐的话,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