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警人恶石好美M 纳婿激将莫请将
“玉面银梭,南华卫公子璇玑,其人若何?”
众人闻之,哗然变色者有之,眉宇舒然者也有之,其中还夹杂着唏嘘与议论声,一时却没谁公然出声,只有暗暗相觑。
那女子正欲张口,仪狄却笑:“这位姑娘已经连胜两局,皇姊请你家公子到水云阁上座,不时便来相晤了。”
众人本来想从女子那偷来些主意,这一下全都失了算。
曹贤孟以手拭汗的功夫,便没留神曹念齐一脚踹上了酒桌,他被那女子煞了好大面子,心极不甘,几杯热酒下肚,豪气顿生:“我当是什么刁钻题目!都闪开点,小爷我来答!”
曹贤孟拉不住,曹念齐哈哈大笑:“卫璇,表字璇玑,卫氏卫闻远之三子也。璇修八尺有余,精神殊爽,形貌极堂堂。九岁能射穿二百三十札,阅览千行,耳闻则诵,一经过目,久要不忘。璇禀才绝异,升高能赋,时人拟之天权伐星……”
曹念齐在那摇头晃脑之际,裂海真人脸色越来越冷,只听梅星辰冷哼一声,从鼻缝里飘出一句:“还差多少页?”
曹念齐沉醉而不自知:“及加道身…还有十七页呢…瞻鹤云为四邻,秉箫剑且相随……”
曹念齐袖中掉出一卷黄纸,那纸飘飞至殿堂高空,霎然展开,如千丈飞瀑直流而下,上有金名紫字刻书,最上首横书五个字“琴剑公子榜”,卫璇玑仍高居探花之位。
座下不乏有声音:“哟,这琴剑阁还果真收了姓卫的好处了!他都……”
众人正昂着头去找自己榜上位置,仪狄掩口一笑:“曹小道友倒背琴剑公子传如流,仪狄好生佩服。只是皇姊问的是卫璇玑其人,实非是他的才学、道法。”
曹贤孟将酒杯猛地一放,滚烫的茶水溅到曹念齐手背上,瞬间浇灭了他演讲的灼热勇气,于是便慢慢地缩回一团,坐下瘪嘴歇了。
海晏青竖然倒起眉毛,只觉这话在故意挑拨是非,便道:“什么其人?想听好话还是歹话,不如早些交代。”
仪狄温柔笑道:“肺腑之言,岂有好歹之分?各位尽管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海晏青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火气没处发。海晏蓝却起身道:“公主、郡主,下民有一疑不知当问不当问。”
“仙长但说无妨。”
“下民本不该置喙公主相攸之事,只是公主所问卫师兄者,并未在宾客应选之列,不知公主为何……”海晏蓝说到一半便停了,只怪自己笨嘴,这样一说倒像公主本来属意卫璇一样。
东方霆吃得满头大汗,哼哧呼哧地说:“老子知道了,怕不是和姓卫的小白脸早就看对眼了,拉老子来填限!”将巨锤扔在地上,抱臂冷哼。
徐漱溟这一听可炸了毛,立刻冲口而出:“放肆!说什么昏话!公主容姿高贵,怎会看上一个恃凶横行、弑父灭师之人?”
他其实后来验过伤口,晓得杀了父亲和季弟的人并不是卫璇,此时纯然就是为了踩低对手,加上发泄往日妒愤。
海晏青拍案起立对斥:“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众人小声议论,尽皆恶毒之语。檀弓感觉身侧气海怒涛一浪高过一浪,只看慕容紫英手中象着玉杯尽齑粉。
东方霆听见响声:“咋地啦?你认识姓卫的?看老子不爽?”
卫d亲自为东方霆拭干他杯子震出来的酒水,代为回答:“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谁认识那吃软饭的小白脸?”
仪狄依旧怡颜悦色,将巨锤双手递还,笑道:“东方大人多虑。想当年我皇姊以三座城池换卫公子为她易容,谁知唯唯两条远山黛说好说歹都不肯画,这才结下了大梁子。本想他今天来,便好生奚落一番让他认错,此事便也揭过;谁知他不来,只好相邀大家一齐……”
她忽地掩住口,自惊自怪,不往下说,像是方才失言,说漏了嘴。
东方霆呵呵一笑,只听懂了易容两个字,冲阿憎丹和赵留嘿嘿一笑:“不打紧不打紧!再丑老子都娶定了!”
徐漱溟一听仪狄之话,立时得了依仗,马上来了精神,公主不就是想听卫璇的坏话么?气势高涨:“那请海道友教教我怎么是干净,怎么是不干净?卫璇玑欺师灭祖,铁证如山,谁能有假?他自己这是干净还是不干净?”
海晏蓝哎了一声,止住海晏青,拱手道:“梅道友,此乃我太清仙宗家事,尚押在厉行峰案下,悬而未决,想必不日就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道友何必听信他人谗言,若是他日察了不实,污了他人清白,这不是叛离道统、折损阴积吗?”
海晏蓝一板一眼地说出此话,倒比海晏青的回嘴更叫人恼怒。
梅星辰掀袍便跪:“公主郡主在上明鉴。卫璇玑其师赤书真人德高望重,待他恩重如山。谁知那夜月黑风高,卫璇玑竟为抢夺一部剑法,趁赤书真人渡劫失败之际,手刃恩师于雁行峰顶。此事天下皆知,五洲共怒,只是惧于太清仙宗淫威,敢怒而不敢言!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当真是天理难容、粪土不如,单单是说了卫璇玑这三个字,都污了公主玉聪。”
海晏青怒极反笑,打掌道:“精彩!精彩!你怎么不去说书?曹主笔,愣着干什么,赶快给他记上一笔!要来抢你饭碗啦!”
曹贤孟被点了名,不得不掺这浑水一趟,他虽与梅氏兄弟同坐一席,这时顶着睽睽众目道:“这毕竟是太清仙宗自己门户之事……”
这话还没说完,裂海真人便笑吟吟说:“曹主笔此言差矣。赤书老弟乃是神朝挂号法师,位同副相,如今死于座下首徒之手,岂是太清仙宗家私之事?依老朽看来,此事事关天家体面,怎可轻放。恰巧今日公主问道,便是头等国事。”
曹贤孟还欲打圆场:“今日公主大喜在前,家事国事,一晌暂且不提了罢。”
徐漱溟阴阳怪气道:“不提?公主既问,如何不提,还要提个痛快,否则不是抗命不遵了?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躲躲藏藏?我看是有人想欲盖弥彰,遮掩罪行。”
曹贤孟微微皱眉:“徐道友可有证据?”
徐漱溟一挺胸:“公道自在人心!”
梅氏兄弟相视一眼,裂海真人出面道:“老朽知道有一人证便在此时此处,郡主何不邀他应答?”
仪狄欣然应允:“是哪一位?”
裂海真人道:“是太玄小友便是。”
慕容紫英响震失色,卫d闷声发笑,与后桌醉汉划起拳来。
王含贞背若僵石,好半天才转了身体过来,正对上座。
仪狄道:“愿闻其详。”
王含贞一经提名,如受惊幼鹿,抖了一个激灵,行止吞吞吐吐,好一会才说:“我……我…”宫中的刻漏都可盖过他的声音。
海晏蓝拱手出列:“郡主,含贞师弟尚是幼冲人,眼力不足,法力低微,一时看失了眼也未可知。小儿之言怎可当作呈堂证供?”
王含贞一怔的功夫,梅星辰冷笑道:“眼力不足?法力低微?太玄大士入道不足二十载,连破三品!当年的卫璇玑也不过如此!”
梅星雨附和道:“我兄此言差矣,卫璇玑当岁五年何见突破?我看与太玄大士相去甚远,怎可相提并论?”
海晏蓝只觉这二人一窍不晓法修之常理,便耐心解释道:“二位莫妄下定论。卫师兄所习五色光明阵术极其考磨心志,七年破一品已是天纵之速;而丹术诸邪不禁,外丹亦可辅内丹之成。含贞有今日之成,虽是难能可贵,百年罕见,但不可及卫师兄当日所成。再者,卫师兄秉巽风之气,身形鬼魅,若真有黑夜举手杀人之为,含贞一双肉眼,怎可看清?”
徐漱溟悠然道:“蓝道兄短见。君不见方才栾国师尚对太玄大士称赞不绝,试想国师丹术冠绝五洲,岂会对一个资质平平之辈青眼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