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 仗剑行 - 澜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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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关外黄沙漫天,不小心就迷了眼。隐约间,可见一小队人马信步朝古阳关而来,数量不多,两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但天底下却无人敢轻视。

这一小队人马,人人身披玄甲,似要与坐下的黑马融为一体,在阳光下寒意森然。面上覆着的笑脸面具唇角勾勒到了耳根处,比起青面獠牙的鬼面莫名令人更加心生胆寒。风沙飘扬中,仿佛一队来自阴间的鬼兵。

说起他们的名字,不仅北契号称天下第一骁勇善战的王帐铁骑要抖上三抖,就连商歌自己人皆噤若寒蝉。这便是自春秋末年起,便名扬天下的燕字旗玄甲铁骑。未冠任何营号,不属任何人管辖,只听命于燕赦一人。

为首的一骑身形格外雄奇,头盔下飘荡出几缕银丝。他抬头朝城垛上望了一眼,不由得夹紧了马肚,加快了步伐。待到关口下时,那青衫身影已不在。

城垛上早有人通传,大将军回来了。

燕赦摘下头盔,问道:“方才那人去了何处?”

前来牵马的副尉愣了愣,随即一脸惊慌道:“大将军,您可别吓我,这哪儿有外人啊?”

燕赦瞪了他一眼,那副尉直接吓的瘫软在地,手足无措的磕头求饶。燕赦将手中五六斤重的头盔随手一丢,不偏不倚正砸在副尉的面门上,登时鼻血直流。那副尉却声都不敢吭,匍匐在地,止不住的颤抖。

燕赦暗自琢磨了一阵,脚步轻快的上了城垛,副尉慌忙爬起身,抱起大将军的头盔跟在后头。值守的士卒见大将军亲自前来巡查,各个神情肃然,行礼致敬。燕赦只抬眼扫了一圈,便又下了城垛。

回府前,燕赦吩咐道:“这快要年关了,总有些个宵小蟊贼来生事,你多安排些人手,莫要出了岔子。”

副尉的头几乎埋到了膝盖上,直到马蹄声渐远,才缓缓直起了身子,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问身旁的同僚,“你可瞧见方才城垛上有可疑之人?”

同僚嗤笑一声,“咱们这古阳关莫说是个人,就是个鸟儿也飞不进来,今个儿风沙大,八成是大将军看重了影儿。”他拍了拍副尉的肩膀,小声宽慰道:“我听说上回魏老三也挨了大将军一顿揍,隔日就被请到将军府喝酒去了,你这是好事儿啊。”

副尉斜眼瞧了他一阵,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没好气道:“放你/娘的屁,魏老三明明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还喝酒,喝狗/日/的马尿吧!”

那同僚忽然用手肘捅了捅了他,低声道:“诶,你瞧,谁来了。”

副尉抬眼看去,就见一小队人正步走来,他暗自算了算时辰,原是到了换岗的时候。走在队伍的末端的汉子有着一副超出常人的健硕体魄,故而,即便是在身形较为高大的北雍人里也显得极为扎眼。再加上汉子刚毅的面容以及下巴上那一圈虬髯,简直比粗狂不羁的北雍人还要北雍人。

副尉不怀好意的笑了,朝那汉子招了招手,“赵

魏洲,你过来。”

正是几月前从幽州千里而来投军的赵魏洲迟疑了片刻,走出队伍,在副尉跟前立定,恭敬询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大将军吩咐,城垛上要加派人手,你再去营里喊些弟兄来,记住要眼神好的。”

“这……”赵魏洲迟疑不定。

若是不答应,这本就与他有些过节的副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可若答应了,岂不是犯了僭越之举,在军纪严苛著名的燕字军中,那就不是三十铁棍能了的小事儿。

见状,那副尉冷哼一声,道:“怎么着?你小子挺横啊,这点儿小事都使唤不动你了?”

赵魏洲暗自叹了口气,欲要应下,蓦然只觉小腿肚子一痛,不自觉就屈膝跪了下去。低头看去就见鲜血直流,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上便传来那副尉变了嗓音的惊呼声。

“谁!你是何人!胆敢光天化日行刺我燕字军的人!”

赵魏洲抬眼望去,环视了一圈,就看见了那个从容不迫,一脸风轻云淡立在上城垛的石阶上的青衫女子。他登时瞪大了眼睛,这人不是……

青衫女子颠了颠手中的石子,轻描淡写道:“李长安。”

换做旁的地方军听到这三个字,兴许早就吓破了胆儿。可燕字军不愧是常年在战场上的厮杀中磨砺出来的铁血儿郎,那副尉仅是一愣,便阴笑道:“好你个女魔头,竟敢在北雍撒野,方才便是你在城垛上,害得我挨了大将军一头盔。弟兄们!给我拿下!”

赵魏洲觉着李长安好似朝他笑了笑,再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之后,副尉忙着满城去搜人,也就没空闲管他这个身份低微的小兵卒。可李长安贸然现身只是为了替他解围,赵魏洲光想想便觉着天方夜谭。

另一头,燕赦刚回府,刚走到后院就见一人坐在他家的庭院里悠然喝茶。

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手里的茶也不知从哪儿顺来的。

燕赦大步走到那人跟前,那人抬头冲他一笑,道:“可算回来了。”

印证了心中所想,先前在城垛上看见的果真不是他老眼昏花,燕赦轻叹了口气,道:“容我先去换身衣裳。”

那人点点头,转头又去喝茶看花儿了。

不多时,燕赦一身常服出来,那人瞧了一眼他微挺的肚腩,嘲笑道:“才在长安城待几年便成了这幅模样,若是再过个几年,你可还能上马杀敌。”

燕赦气的直摇头,对着那人指指点点道:“李长安,你这张破嘴,关了一甲子仍是半点不长记性。”

李长安但笑不语,转头朝庭院里两人才可环抱住的枇杷树努了努嘴,问道:“这老树还在呢,诶对了,嫂夫人名讳叫什么来着?”

已是霜雪覆满头的燕赦抬头望向院中那颗仍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枇杷树,目光悠然深远,缓缓道:“薛韶怜,老首辅的胞妹。”

李长安喃喃道:“真是她呀。”

燕赦似是没听清,问道:“什么?”

李长安摇头笑道:“当年我便瞧

那姑娘似对你有意,没成想,竟真成了你的夫人。”

燕赦走到她身侧坐下,长叹了口气,道:“好端端提这些陈年旧事作甚,总不会特意绕几个弯儿来寻我叙旧吧,我还能不知道你?”

李长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谁说我是绕着弯儿来的,前些时日我还在武当山听那俩老头儿斗法呢,谁知道一睁眼就躺在沙丘上看星星月亮了。”

燕赦显然听的稀里糊涂,偏了偏头,疑惑道:“你把方才话的再说一遍,我怎的一句听不懂?”

李长安一眨巴眼,燕赦就知道她要扯鬼话,于是抢在李长安开口前,手一扬道:“算了,不说也罢,你那些江湖破事儿,我也不稀罕知道。”

李长安沉默了半晌,抬眼笑道:“有酒吗?最烈的那种。”

白日里许是风沙刮累了,夜里竟月朗星稀。

此刻若是有北契的黑马栏子在远处遥望一眼,定会惊掉下巴。古阳关城墙上除了时不时随风摇摆的火把,竟无一人把守,空空荡荡。

那处最高的箭塔上依稀可见两个身影,一个魁梧雄奇,一个单薄清癯。二人手中都拎着一坛酒,其中一人高举酒坛朗声道:“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天下人问心无愧有几许,我李长安便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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