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 仗剑行 - 澜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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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无语亭外云海林海交叠,仿佛人间仙境。

亭内,杀意弥漫。

澹台清平稳如磐石,面不改色,实则如坐针毡,背后的衣衫隐隐透着湿润。紧绷着的那根弦在李长安嗤笑一声后,松懈了些许。

“不都说了是六十年前嘛,我李家人的眼里可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只不过如今这些破事儿,可就不归我管了,姜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江山又不是我李家的。”

心思玲珑的见微宫宫主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微微垂首,沉默不语。

李长安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转头望向山峰之上,眯眼笑道:“依我看,那老头儿明日就该出关了,到时你看着就好,无论出了什么事儿也别插手。”

澹台清平抬头看向她,尚未张口,就听李长安又道:“就说是我说的。”

澹台清平站起身,朝李长安欠身道:“清平遵命。”

紫竹林里,在感知到杀气的那一瞬,洛阳便睁开了眼,出林子时便瞧见两个人影有说有笑的正朝紫竹观走来。虽然平日里澹台清平在外山弟子面前端足了架势,时常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在洛阳面前,这个一手把她带大的女师父极为亲和。但如此不拘小节的侃侃而谈,在洛阳看来,也甚是少见。

细细想来,师父在李长安面前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得,说是敬重有点儿过头,说是恭谦又有些不妥,似如友人又如长辈一般。洛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直至二人走近仍未反应过来。

李长安见她神色呆愣,却也不避讳,笑着对澹台清平道:“瞧你的宝贝徒弟,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澹台清平只以为洛阳是对李长安的突然造访不满,于是柔声解释道:“为师下山时恰碰上了清言道长,说是李姑娘要来此处与我们同住几日,为师便顺水推舟将她带过来了,倒是来不及知会你一声。”

澹台清平都做好了洛阳摆冷脸的准备,哪知洛阳只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紫竹观而去。见状,李长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听澹台清平感概道:“这孩子懂事了不少。”

李长安气笑了,“想当年我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已在江湖上风生水起,若不是你给宠惯的,她能是这幅德行?”

澹台清平一副“我自己宠的闺女我自己受着”的神情,微笑道:“谁定的规矩,女子就理当贤良淑德?”

李长安看着她摇摇头,缓步向前,一面道:“总有你悔不当初的时候。”

澹台清平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只要我活着,便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

李长安心中暗自苦笑,陶传林啊陶传林,生前老混账就说你心慈手软好管闲事,一辈子总在替旁人操心费神。这倒好,死后你也不让我清静,上辈子我怕是欠你不少债,不然这辈子的债怎都是我在替你偿还?

入夜,李长安躺在屋顶上喝酒,洛阳回房时听见头顶上有响动,翻身上来一瞧,便看见李长安那

副恭候多时的嘴脸。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要下屋顶。

李长安慢悠悠的喊住她,道:“白日里你一肚子的问题,就不想趁此当面问个清楚?”

洛阳一副问了也白问的神色,转身冷笑道:“问了你便会答?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

李长安懒洋洋撑起身子,半坐着道:“你不问又怎知我不会说。”

不知抱着什么心态,洛阳鬼使神差的走到她身边坐下,环抱双膝,问道:“那好,我问你,那时在小天庭山你怎知师祖陶传林的碑在云霄峰?”

李长安摇晃着手中的酒葫芦,眼眸在月色下如同枝桠上的白雪一般明亮,嘴角微微勾起,道:“你这话说的可真稀奇,陶传林是我师弟,我怎会不知他的碑在哪儿。”

洛阳的神情仿佛一个雪人,僵硬在了原地。她直勾勾的盯着李长安,口中呼出的白雾渐渐稀薄。

良久,她才大喘了口气,李长安哈哈大笑,仰头喝了口酒,末了还砸吧了两下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能在白衣女子万年不动冰霜的脸上瞧见这幅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日后恐怕就再没这个机会了。

洛阳只觉自己的思绪似被这山峰上的寒意给冻住了,否则她怎会想不明白,为何眨眼间,这个无耻之徒便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师叔祖!?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而最令她不愿多想的是,即便日后她离开了小天庭山,只要澹台清平仍是她的师父,那依礼她就该恭恭敬敬的喊李长安一声师叔祖。

从不离身的青霜剑发出一阵颤鸣,李长安赶忙按住,低声道:“女侠莫要动怒,你愿意喊我什么就喊我什么,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俗称。”

只见白衣仙子蓦然起身,一个纵跃就飞身入了不远处的紫竹林,下一刻,竹林中传来阵阵碎裂砸地的响动。李长安愣了愣,抱着酒葫芦埋头闷笑。

不多会儿,白衣女子再回来时,面上已是古井不波。

李长安朝紫竹林多看了两眼,月色下依稀可见竹影稀疏,想起道士马无奇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泛起苦笑,李长安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青霜剑横在李长安的下巴处,洛阳冷声威胁道:“此事只可你知我知。”

李长安无奈的笑道:“可你师父也知晓此事啊。”

洛阳眸子眯起,拇指抵在了剑柄上,低声道:“若师父不曾提及,你便不准先说!”

李长安满口应承,“好好好,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洛阳冷哼一声,收回手,赌气一般又在李长安身旁坐下,目光不知望向何处。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四起,白绒小雪随风而来。

洛阳此时忽然开口问道:“你既是小天庭山弟子,世人怎会不知晓?”

不知不觉间喝光一葫芦酒的李长安,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挂个名号而已,与第一任宫主也只有一面之缘,只知那人是个女子,真正的大弟子是陶传林。而且当时我入山

乃是另有所图,不可外传。”

洛阳追问道:“那如今呢?”

李长安转头看向她,笑了笑,反问道:“如今?如今若说我是小天庭山弟子,岂不是摆明了要你师父难堪,她的宫主之位可就坐不稳当了。”

洛阳摇头道:“宫主之位,并非师父所愿。”

李长安低头浅笑,看不清神情,轻声道:“可若让陶传林的毕生心血付之东流,也并非你师父所愿。人呐,若懂得知恩图报,便总有委屈自己的时候。”

洛阳沉吟了半晌,不知在琢磨什么,而后忽然又问道:“听闻师父是师祖年轻游历时捡来的,可是真的?”

许久没喝酒的李长安喝了酒之后似乎心情也愉悦了不少,有股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只是听洛阳这番言辞后,仍是顿了顿,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洛阳目光望向东面,轻声道:“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师父她为何要带我上山,为何待我如此好,她明知日后我是要……”

李长安有意无意的接过话茬道:“要回东越?”

洛阳猛然转头看着李长安,眼眸中闪过一丝惶恐,随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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