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梅花开了
蜡梅花开了
窗外飘着雨雪,玻璃窗上许多滴雪水汇聚成水流坠入空中,继续回到本该回到的路线上。
盛梧醒来后没有立刻跑去洗漱,而是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雨雪。
昨晚又做梦了,这次不一样,不是什么惊险的令人害怕的梦,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次的梦境。
梦里她的父亲也就是李大川得癌症晚期了,上次回江州市见他就是因为他借口生病,想不到有一天这句谎言竟会成真,盛梧此事的思绪很是复杂,想着她这位父亲曾经过分的行为,对家庭的背叛,对母亲的不耐烦对女儿的无情,还有对新妻子新儿子的温情与耐心……
明明这个人有那么多不好的地方,明明在得知他患癌症的瞬间该是新生快感甚至觉得老天总算开眼的。
可能人之将死,再揪着之前的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事实上,她的父亲确实有尽到应有的抚养义务,即使只是金钱上的。
想到梦境最后父亲的配偶陈芸说的放弃治疗,盛梧站起身,找到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盛云芳,说:“妈,这次回江州我们一起吧,我正好休假,回去陪陪你。”
盛云芳还什么都不知情,她看着很少回家的女儿主动说休假回江州市,开心的应着:“行,过两天我们就回去,到时候我带你去店里看看,今年妈妈把店里又布置了一下,可好看了。”
-
江州市。
从母亲店里出来后,盛梧拐了个弯才打车去李大川家。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刚出电梯盛梧就看见家里大敞着门,李大川正坐在靠近门口的板凳上,看样子要往这边望,盛梧连忙撤回脚步,躲在廊道的拐角后面。
天气这么凉,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
她探了个脑袋看去,李大川没注意这边,和梦里相比,他好像更瘦了,怪异的是,明明胳膊腿和脸已经瘦成皮包骨,他的啤酒肚却依然半点不小。
下一秒,李大川动了动,像要站起来。盛梧再一次撤回头躲在视角盲区后,认真听屋里的动静,应该不是要出来把?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盛梧正要往回走几步时听见脚步声渐渐变小且离得越来越远时她往后撤的脚停下,下一秒:
“啪啦——”
“哐啷啷——”
像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响起。
盛梧连忙跑进屋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李大川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一片深一片浅,地上都是水,脚边还有倒扣在地上的铁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手边的玻璃碎片离手还有些距离。
盛梧跑进来时闹出的动静早就吸引了李大川的注意,他擡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有些难为情亦或者可以称之为难堪。
他又移开视线,愣愣的盯着地上的水,好像不看她就不会感到难堪一样。
盛梧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脸上表情复杂,真真是又解恨又可怜。
注意到李大川躲闪的视线,盛梧也不愿热脸贴冷屁股,于是转身就走,不过就是摔倒了站起来就是,看他刚才还能自己走进来,那也能自己收拾——刚走到门口,盛梧又拐回来,语气生硬:“你家里人呢?”
不像是对父亲,倒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哦不,对陌生人她也不会用这样生硬冷漠的语气和声音。
李大川在盛梧的搀扶下站起身,一收扒着墙,沉默片刻,在盛梧又要感到不耐前开口:“接孩子去了。”
闻言,盛梧冷哼一声:“”呵,多大个人了还要人接,我当时刚上小学就没人来接……”未尽的话语突然堵在喉咙,盛梧不再多说。
“有病就去医院治。”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厨房台面上,留下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卡里有十五万,多的我也没有了。以后,我不欠你的了,别找我妈。”
最后一句相信他也能懂,没钱了人要没了也别找盛云芳女士。
如果可以,她要他活着,梦里的他才刚刚忏悔,何不活久一点,余生都在后悔中度过呢。
李大川捏着手里那张银行卡,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睛通红,他擡手用袖口随意擦了擦流下的眼泪。
离开前有多么冷漠。离开后盛梧也不好受,曾经在乎的恨过的人曾经以为祸害一千年的人有一天真的变得脆弱不堪时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快人心。
看着车窗外一盏盏刚刚亮起的路灯,盛梧看着手里的新消息,先是回了盛云芳女士的回家吃饭了才点开和唐恩沅的聊天框:【我在江州。】
对面立刻发来视频通话邀请,盛梧拿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才接起来,脸上挂着笑,声音尽量上扬:“怎么了?”
第一句,唐恩沅就听出来她声音的不对劲,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担心:“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心情不好?”
盛梧没有否认,只是对他笑了笑,说:“等回去后再和你说。”
见此,唐恩沅也不催着问,他换了个话头:“你今晚在哪里歇呀?既然回了江州应该是和阿姨在一起吧?”
盛梧点了点头,和他聊起回江州市后做了哪些事:“今天我去妈妈的店里看了,店里被她布置的很是温馨,类似……多巴胺风格?”
“我还和店里的糕点师傅学了几样甜点的做法,以后有机会做给你尝尝。”
唐恩沅认真听着盛梧的话,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着视频里话一点点多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故作坚强的样子,他笑了笑,回应着:“好,我还没有吃过你做的蛋糕呢,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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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盛梧和盛云芳做沙发上看电视,两人吃着果盘里洗好的草莓,草莓又大又红,吃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盛梧看着综艺哈哈大笑,冷不丁听见盛云芳说:“陈芸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
“咳咳咳”
“哎呀怎么吃得都呛到了。”
盛梧咳嗽几下躲开盛云芳还要继续拍背的手,说:“她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爸生病了,好像是什么肺癌,没有钱治病。哎,之前他抽烟的时候我就说别一天到晚就在那儿抽,现在遭了撒,我想着毕竟夫妻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准备了点钱……”
盛云芳又把手挪到盛梧背后,继续拍了拍,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温水递给盛梧,盛梧接过后,才放到嘴边的杯子还没喝一口就放下:“不用给了,我已经给过了,妈,以后我们就和他彻底没关系了,该做的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