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
靠山
周遭陷入诡异的寂静,几人皆低头沉默不语
耳边忽地传来动静,谢延不禁蜷缩起五指,掌间平白浸起了冷汗
他回头看去,果见大帐的帷幕被掀开,里头走出两人
宋观棋拱手俯身作礼,劝住了想要送行的韩洄,余光瞥见一人径直走来
回过身时,谢延已经站在他身侧
韩洄嘴角还勾着一抹笑意,眼神意味不明扫视一眼,便放下手来,帷幕随之落下
谢延此时早已一扫落寞,恢复了面色无虞,却少了平日淡淡的笑意。他亦步亦趋跟着宋观棋,默声不语
光下两道颀长身影若即若离,似分似合
快行至马车前,宋观棋猛地停住脚步
一步之差间,眼看便要相撞,谢延身形一晃,朝左侧迈出两步才堪堪稳住
谢延擡眼疑惑望去,却见宋观棋直勾勾盯着他
“是替别人送我吗?”宋观棋面无波澜,语气平淡,听不清情绪
这的“别人”,显然说的是韩洄
“嗯?”
谢延一时没想明白,怔了一瞬
而后在宋观棋直白的视线下,他倏地收回心神,笑弯了眉眼
“不,我看看你……”
这会儿倒让宋观棋愣住了,眼底不明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擡头对上那一双浸透笑意的眸子,又哑了半晌
片刻后,他擡指点在谢延眉心,轻轻揉散几分愁绪
谢延身躯一震,连唇角勾起的笑都顿住
然而宋观棋却似回过神来,食指宛若被烫到,仓促藏进了袖间
他转身走上马车,心里不自然的情绪蔓延。静坐几刻,也没能平复心间汹涛
直至马车被驱动,也不见谢延过来,宋观棋才无端松懈下来
军中事务繁重,时至三更,谢延才回到住宅
他褪下满是尘灰的外衣,随意递给身侧的侍从,接着两手在腰解着束带,侧眸看向屏风外的人
“人还在吧?”
“应你的吩咐,差人去请了过来。不过他应当也是有事要同你商量,一直等着呢……”楚津说着,擡眸向外张望着,“屋还亮着呢,兴许还没歇下。”
谢延嗤笑一声,扭肩转臂,擡脚迈进水温合适的浴池里,舒展开浑身疲惫
待收拾妥当已是半个时辰后,他踱步在廊上,视线落至不远处还亮着灯的房间
谢延走到屋前,才注意到房门半开,并未被人从里闩上
他顺势推开门扉,探头打量一番,确认没人后才悄声走进,又转身将门闩牢
他轻手轻脚往内走,终于在里屋见到人
宋观棋坐在榻上,面前的木案上摆放一张图纸。他压肘在案,借着右侧烛台摇晃的火光,细细端详着图纸,不分来人一丝眼神
谢延走近才知是一幅靖国地域图,而宋观棋看的,正是他们所处的恭州
“子时还不歇息,研究这个做什么?”他在木案另一侧坐下,凑到宋观棋面前,也开始打量起地图
宋观棋倏地擡起头,有些不解问:“不是你差人寻我,道有急事需详谈?”
谢延好似刚想起这茬,故作神秘般点头,转而笑道:“是啊,我确实寻你有事。”
他对上宋观棋的眸子,认真道:“我得看着你,让你早些睡下才能安心。不过看在今晚是为了等我的份上,就暂不追究了。”
宋观棋不禁嘴角一抽,无奈道:“韩洄同你讲清楚了吗?”
谢延眼珠子一转,扮作不知情的模样:“什么?我不知道,他讲什么了?要不你再讲一遍我听听,他讲的不清不楚,我不爱听。”
宋观棋掀眼看他半刻,才将与韩洄的对话挑挑拣拣说了一通,趁势又提起另一庄事
谢延听完,垂眼沉思着,指尖一下下点在案上
半晌后,他再擡头,已换去嬉皮笑脸的模样:“身为一军将领,剿匪一事责无旁贷。纵使无人提起,我也不会落下。不过,方才说的另一件事,我没听明白,类似是‘以粮草换兵马’?”
谢延眸光深邃,里头映照着烛火摇曳。他分明唇边带笑,却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公子,你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观棋从容对上他的视线,淡定道:“岂敢……殿下多虑了。世道不太平,乱象频生。难保下次被劫持还有幸得救,现下不过是为了自保,带着身家找靠山罢了,何来交换一说?”
“生疏了……你我之间,何须分的如此明白?我曾经就许诺过,只要是你提的,我统统都会应下。”谢延目光灼灼,擡指缠住宋观棋衣襟的一缕青丝,“不过,不要瞒着我,任何事。”
“没有……”
“是吗,那怎么对兵家战事起了兴趣?和韩洄交涉,不止这几次吧。我说了,韩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想知道,问我不就成了。”谢延顿了顿,烦躁的情绪涌袭
他回眸瞥见宋观棋又在埋头看地图,指尖揉搓发丝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这么在意?我给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