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像现实妥协
他不得不像现实妥协
王公子被家丁从柴房拖出来时,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上还沾着尘土,眼里满是戾气。王老爷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冷冷地看着他:“待会儿给我老实点,不许出声,更不许乱动。”
“我凭什么听你的?”王公子梗着脖子,“你把丁香放了!”
“放了她?”王老爷冷笑一声,“等你看清楚她是什么货色,再说这话也不迟。”他冲家丁使了个眼色,“带他去暗格,看好了,要是让他坏了我的事,仔细你们的皮!”
暗格就在大厅侧墙的书架后,狭小的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刚好能透过书架的缝隙看清大厅里的动静。王公子被推进去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直到家丁用布条堵住他的嘴,他才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
他死死盯着缝隙外的大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没过多久,大厅里渐渐热闹起来。读书人们三三两两地聚着,有的围着桌子看孤本,有的凑在一起讨论诗文,空气中弥漫着茶点的香气,倒真像个正经的读书会。
肖晨跟着林羽走进来时,目光先扫过那些摊开的古籍,眼里果然露出几分兴致。他走到一本《南华经》的孤本前,仔细翻看,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低声赞叹:“果然是好东西。”
林羽在一旁笑着说:“我就说你会感兴趣吧?”
两人正说着,王老爷满面红光地走过来,拱手道:“肖公子能来,王某真是蓬荜生辉啊!”
肖晨客气地回了礼,心里却对他这副热情的样子有些不适,只淡淡道:“王老爷客气了,是晚辈叨扰了。”
王老爷没在意他的冷淡,笑着招呼:“快请坐,上好茶!”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抱着琴,缓步走了进来。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柔和的下颌,身姿纤细,像株风中的兰草。
“这是……”有人低声议论,“王老爷还请了弹琴的?”
王老爷拍了拍手,笑道:“诸位读书辛苦,我特意请了位姑娘来弹几曲,助助兴。”
女子走到厅中央,放下琴,缓缓坐下。当她擡起头,调试琴弦时,肖晨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整个人猛地僵住,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是她。
丁香。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她瘦了些,脸色也更苍白了,眼神里没了当初在花船上的灵动,只剩下一片沉寂,像蒙了尘的玉。
肖晨的心跳瞬间乱了,手指紧紧攥着书页,指节泛白。她怎么会在王家?她不是走了吗?
而暗格里,王公子透过缝隙看到丁香的那一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拼命挣扎着想冲出去,却被家丁死死按住。他看着她素净的装扮,看着她被迫坐在那里弹琴,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布条烧穿。
父亲果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自己看着她被当作玩物,被这些人打量、评头论足!
王公子死死咬着牙,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被迫低头的女子。
厅中央,丁香的指尖落在琴弦上,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人群,当看到肖晨那张震惊的脸时,瞳孔猛地一缩,指尖的力道重了些,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她慌忙低下头,重新拨动琴弦,琴声渐渐流畅起来,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哀婉,像秋夜里的风声,听得人心头发涩。
肖晨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弹奏时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走了,是被王老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林羽在一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听着琴声赞叹:“弹得真好,就是调子太悲了些。”
肖晨没说话,视线紧紧锁在丁香身上,再也移不开。
暗格里的王公子,透过缝隙看着这一切。他看着丁香被迫弹琴,看着肖晨震惊的神情,看着父亲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想喊,想告诉所有人这女人是被强迫的,想冲出去带她走。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布条勒得他嘴角生疼,眼泪混合着屈辱和愤怒,从眼角滑落。
大厅里,琴声还在继续,哀婉缠绵,像一曲无声的控诉。
而这场看似风雅的读书会,早已变成了一场精心布置的酷刑。
对丁香是,对王公子是,对肖晨……亦是。
王老爷看着厅里肖晨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去,让他们‘偶遇’一下,说几句话。”又转头对押着王公子的家丁道,“把他带到回廊那边,让他好好听听,这女人是不是真值得他拼死护着。”
管家会意,悄悄走到丁香身边,低声说了句“王老爷让你去偏厅歇歇”,又对肖晨那边努了努嘴。肖晨正心神不宁,见状便借故离了席,往偏厅走去。
刚到偏厅门口,丁香也被“引”了过来,两人在廊下撞了个正着。
“你……”肖晨看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只问出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买了你?”
丁香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公子,你不要说了。”
“怎么能不说?”肖晨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急切,“他是不是强迫你了?你告诉我,我……”
“没用的。”丁香猛地擡起头,眼里含着泪,却异常坚定,“你我都无法改变。他是王老爷,权势滔天,我不过是他买回来的物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可以去求情!”肖晨脱口而出,“我去跟他说,让他放了你!”
丁香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得带着几分苦涩:“求情?公子觉得,他会听你的吗?你可知,我若是走了,你会被他记恨,肖家说不定都会被连累。我已经够苦了,不想再拉着别人一起下水。”
“我不怕连累!”肖晨的声音有些发颤,“当初在花船……”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丁香打断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公子有少夫人相伴,日子过得安稳,何必再来蹚这浑水?就当……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吧。”
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福了福身:“公子保重,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