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152章 - 恰如天上月 - 夜雪湖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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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52章

第152章第152章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少骗人了,那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上官风的注视下,谢候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他方才说的那句鲜卑话的确不是“我喜欢你”,那句话要比“我喜欢你”更进一步,也更露骨,甚至还有些粗俗,若是用汉话,他一辈子都讲不出来。

谢候的脸红得像火炉,上官风的脸也被这座火炉烤得发烫,她听不懂,却能看懂,方才他那张白玉雕琢的面孔上写了一句荒唐的浑话。

渭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事之后,他第一次亲了她,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次,他亲吻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与她耳语,“阿风,等到战事结束了,我要立刻娶你!”那已经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出格的一句话了。

与将领们在一处时,谢候满嘴都是糙话,他什么都敢说,与她在一处时,他却只敢拉她的手。

二人身份悬殊,他很尊重她,从不肯教她为难。

“我胡说八道的,你别生气。”谢候握紧了她的手,眼睛都不敢看她。

“逢春”,上官风也不敢看他,声音细不可闻:“我答应你。”

谢候浑身一震,“你、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上官风忽然亲昵地斜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了头。

谢候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那点龌龊心思,还是不要教阿风明白的好,看她微垂的粉白下颏,心里面又有一点失望。他清了清嗓子,“阿风,我……”

“这边,对,慢点!”

“不够高,再摞一层!还是不够,再来!”

外头有人大声说话,是工卒和民伕在挖围城的壕沟,壕沟挖了大半个月,今日就能竣工,这项工事照旧由谢候这个职方司校尉督管。

他以权谋私,在壕沟底下留了个小土窝,趁人不注意拉着上官风到此处密会。

顶上一直都有人来回走动,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谁都不敢说话,好不容易等到没有人了,谢候才轻声道:“我去把他们支开,你过一会儿再出去。”

上官风反握住他的手,谢候擡眸看她,一颗红痣忽然在视野里放大,嘴唇上有温热的触觉。

谢候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这个柔软的吻再次将他点燃了,“她答应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翻身将上官风压在壕沟的土壁上。

许久之后,两个人抱在一处喘气。

谢候不敢再继续下去,哪怕她愿意,他也不能。

北魏发兵后,李军多线对敌,上官云和徐凌打河套,卢锋打上党,祖坤和褚恭打兖州……战事到了最紧要也是最艰难的关头,最后这道门,跃过去就化龙,跃不过去就会粉身碎骨。沙场无情,灵奴出事后,谢候更觉人生无常,他不想害了上官风。

两人难舍难分,在土窝里低声絮语。

“依你看,主公的伤还有多久能恢复?”

“那么深的刀伤,差半寸就割到了心脉,若说痊愈,少说也要大半年。不过主公身体强健,现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精神也一日好似一日,你别担心。”

谢候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你怎么了?”上官风擡头看他。

“你不觉得自从灵奴出事以后,他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么?若是没出那件事,就不会有洛阳之战,如今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洛阳、黎阳战役虽相继告捷,但从全局看,却是个失误的战略。

谢候一想到多线并行的战事,眉目间便浮现出忧心之色,“丧子之痛的确摧人心肝,我这个做舅父的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亲生父亲。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我都不觉得奇怪,可是他……”

这次若非自己心里面觉得不安生,鬼使神差地带着人追了上来,李勖此刻已经成了刀下鬼。

谢候顿了顿,嗓音有些艰涩,“我没想到他会如此。阿风,姐夫对我的影响或许比阿父都大,在我心里,他就像那柄环首刀,战无不克,无坚不摧。所以,我实在是想不通,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他怎么就那么恨慕容康?谁都知道,那封战书不过是个拙劣的激将法而已。”

上官风如今虽然接替了温嫂,仍然只是个普通的营医,与李勖的接触十分有限,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对战事更是不通。

她想了想,轻声道:“别的事我不懂,主公为何恨慕容康,我倒是可以揣测一二。人遇到难以消解的大悲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将罪责归因到另外一个人的头上,若非如此,这个人就会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崩溃。主公他……他或许是自责甚深,慕容康只是一个发泄的途径而已。逢春,你有没有听过’刚则易折’这句话?主公如此,也许正是因为他过于刚强。”

“这正是我担心的”,谢候眉宇紧锁,“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是三军主帅,谁都能折,唯独他不能。”

“没有人比母亲更心疼孩儿,夫人痛失爱子,没过几日又失去了父亲,她才应该是最难过的人。”上官风说着看向谢候,轻轻问道:“怎的不见你担心她?”

谢候摇摇头,苦笑道:“那是我的亲阿姐,如何能不担心?我阿姐是一个……”

谢候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韶音,长江上遭遇长生道匪,被谢太傅骗到建康后的沉着应对,身怀六甲治理会稽,一个人扛过后方的灾荒……这些亲眼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幕幕都在他心头掠过,他盯着脚下的泥土微微出神,默了片刻,继续道:

“你不了解她,我阿姐心性坚韧,远超常人,这一点,连我姐夫也比不上。”

上官风轻揉他的眉心,柔声道:“夫人已经在路上了,算日子,应该没有几日就会抵达,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

“但愿吧。”谢候握住她的手,俩人目光碰在一处,都情不自禁地向前凑去。

忽然,三声轰如雷鸣的战鼓声自邺城方向传来,上官风吓得浑身一抖,谢候忙将她抱在怀里,“别怕,应该还是与往次一样。这里很安全,你在这不要出去,我上去看看。”

上头几个卒子正全神贯注地警戒,见谢候忽然从壕沟里爬上来,都吓了一跳,“诶呦,谢将军,您怎么在这?”

“你说我怎么在这?”谢候拍拍身上的土,理直气壮地反问,皱眉看向前方,“怎么回事?”

“没多大事,还是虚张声势!这慕容康可真够下作的,打又不敢打,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折磨人!”

谢候正色道:“不要放松警惕,他虚张声势是他的事,我们绝不能松懈!”

“得令!”卒子立刻应道,朝着邺城方向啐了一口,恨恨道:“黄发虏,等老子打进城的那一日,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围城的李军都恨透了慕容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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