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118章 - 恰如天上月 - 夜雪湖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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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18章

第118章第118章

从前朝到后寝要穿过一整座品字形的公廨,正中贯有一条宽直的深青石路,每块石砖上皆雕刻着狴犴和獬豸纹,象征公义和明断。

低阶文官和书吏不能走这条路,他们往来司署、报送公牒,皆要走靠墙的甬道。

甬道一东一西,一条是去,一条是回,穿梭着一件件形色匆匆的青衣和一顶顶簪笔的笼冠。

“见过太尉。”

“见过夫人。”

他们纷纷朝着正中大道上携手行来的年轻夫妇行礼,这对夫妇是大晋当今权势最煊赫之人,他们生得龙章凤姿,步从容、立端正,神情端严肃穆,目不斜视,行步间自带威仪。

已经走出了很远,还有人频频回望他们的背影。

韶音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四面八方的目光之中,走得心浮气躁,双足发软。她不怕这些目光,倒是有些怕身旁的李郎,有些不敢看他。

新婚那日,他也是这么牵着她,稳稳地行走在众人注视之下,那天他的手掌厚重而温暖,令她感到安心。

不像现在,现在他的手掌烫得人心惊肉跳。

低垂的罗袖遮掩下,他那只有力的大手正在一下下地揉捏着她的小手,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柔软的掌心里有节奏地搓·弄,像是和着一曲红绡翠鬓金狻猊的艳词,每一下都合着辙、押着韵,那些细小的掌纹被他搓得颤抖、蜷缩,忍不住伸出千丝万缕的触角去攀援他,缠绕他。

她甫一攥住他,又被他轻柔地撚开,羊脂玉镯滑落下去,他顺势揉上她的腕,放肆地去把她怦然而动的脉搏。

韶音神情严肃地走着,衣袖下的指头已经开始不听她自己的话了。

它们挨个舒张开,以便他能沿着春葱似的指根柔到纤纤指尖,先是小指,后是无名指、中指、食指……他将她拇指上那枚红珊瑚指环搓下来,套在了他自己的小指上,随后与她十指交握。

松一下、紧一下地交握。

韶音被他这么握得不能自已,余光里这人身上的铁甲泛着清冷的寒芒,侧脸的每一道线条都绷得笔直,英俊威武,道貌岸然。

韶音晕乎乎地踏上卧波虹桥,醉陶陶地行过鹤园鹿苑,一路腾云驾雾,走得麻木不仁。

沿路的仆妇和粗役纷纷向她行礼,她双眼失神,视若无睹。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已经旋入了桥下那条光影斑驳的木廊之中,茂密的紫藤花从顶上垂下一挂香瀑,在这里结成一座芬芳而扶疏的草庐。

李勖滚烫的唇贴覆上来。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垫在铠甲和她凸起的小腹之间,狂烈而放肆地吻她。

他的唇又热又燥,压着她辗碾厮磨,强横忝舐。等不及她接纳,他已迫不及待地闯进来,又准又狠地攫住里头那条惊慌躲闪的小蛇,他戏弄它,四处堵截它,吞吐它,口允得它发麻,流出了香滑的津夜。

李勖喉咙干疼,他渴得要命,从她在堂上偷偷勾住他指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腾腾地烧了起来。

思念她,心疼她,为那些擦肩而过的惊险而后怕不已,为那些鼠辈胆敢欺负她而愤怒……复杂的情绪烧成浓烈的情谷欠,他想要她,这念头一经升起就不可遏制,一刻都等不得。

怀抱中的女郎仰着一张娇靥任他采撷,她的小脸艳若晚霞,圆圆的洱垂红如滴血,下颏已瘦得尖尖一把,柔软的小腹紧紧地贴着他。

李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就是这小小的肚囊,里面竟然孕育着一条生命,是他的骨肉。

他想,这是他的姑娘,这竟是他的姑娘……这个念头令他发狂。

荷塘中几尾鱼儿唼喋青藻,搅得一池春水曼溢,鱼尾簁簁而动,韶音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鼻息间已被他的味道充斥了,一颗心还在发懵,身体已经先一步感知到,他终于回来了。

分别后的日日夜夜,她有多么想念这个味道,就有多么不敢想这个味道。一想到他,她就开始委屈,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他,她不敢想、不能想。

李勖停了下来。

他的姑娘哭了,泪水浇灭了他的情谷欠,涓滴落在他心底,汇流成一条汹涌的河。

河水激荡,眼泪咸涩。

“不哭了,我回来了。”

他喉头亦酸涩,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再不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紫藤花帘掀开,这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终于走了出去,灌木丛后的老花匠劫后余生,望着他们相互依偎的背影,直呼好险!

他方才正在专心修剪一丛小檗,没有一点点防备,这对小夫妻突然从外边闪进来,二话不说便搂在一起,互相啃得啧啧有声。

老花匠惊呆了,以为是禁军护卫和后宅侍女跑到这里偷·情,他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向来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冷不丁撞见这对野鸳鸯,震惊之余更是感到格外愤怒。

看他们亲得忘乎所以,老花匠无声地蹲下,透过小檗密实的叶隙,眯起眼睛,神情凝重地看出去。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花匠边看边在心里面感慨,他倒是想看看,这对野鸳鸯还能做出什么违背礼法的好事。

……初时,他只是觉得这对野鸳鸯生得怪出挑的,就是他这昏花老眼也能看出来,两人很是般配。

……后来,这对样貌出挑的“野鸳鸯”一边亲一边转圈,待转到近处侧过脸来,赫然竟是不茍言笑的太尉和他威仪万千的夫人!

老花匠像是被一盆雪水浇了头,腿肚子开始转筋,想要站起来悄悄走掉,又怕惊动了他们,反而丢了自己一条老命。

他们亲热得有多缠绵,他听得就有多煎熬——老花匠已经不敢再看了,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太尉和夫人谨守礼法,不要做出老奴不宜之事。

谢天谢地,大罗神仙显灵,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哭了,太尉喘了一会儿粗气,开始温声细语地哄人。

老花匠听得这个臊,谁还没年轻过,可年轻也不能这么风骚,满口的卿卿我我、阿兄阿妹,成何体统!

……

韶音身上软绵绵的,走得脚步发飘,李勖靠过来,想要环住她的腰,被她水汪汪的眼一睃,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后宅和前朝之间的路可真够长,一路上的人多得教人生气,太尉和夫人都是要脸面的人,各自神情庄重,彼此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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