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
再探
陈老三问:“二位仙子有何事?”
苏筝道:“你们青林庄庄北是不是有户人家,与你同姓?”
陈老三如实答道:“庄北那边?不止一户,有三户都是姓陈的,跟我家沾点亲戚。”
昨日苏筝再三回忆梦中的那个女子,虽只露出了一条尾巴,不能肯定她的身份,可当青鸟叫出“狐妖”两个字的时候,她就立刻掐断梦境,没准真被青鸟猜中了。苏筝就去询问慕真和司悦是否知道修仙界有叫的上名、会操控梦境的狐妖,得到的答话都是没有。她们修的是仙道,和洛川修妖道的狐族从不来往,不知道也是难怪。
又传音问了资历更深的尚瑶,尚瑶说这几十年并没有出名的,从前的狐妖也都被因作恶多端被悉数除掉。
关于梦中人的线索中断也就罢了,还有一事没有探明:那个被泥石流冲毁的小院,又是怎么回事?
今晨,青鸟搁置下一堆琐事,和苏筝悄悄下山,重回青林庄,沿着梦中的方向,果真找到了那座小院,确实破损严重,破洞处仅仅随意搭了几块木板,还在修缮当中。
在那里站了没多久,就有临近此屋的村民出来看,正是昨日迎接她们的那几人中的一个。
不同的是,昨日他对青云阁的人客气有加,今日见了苏筝和青鸟,特别是见她们围着那院子打量,脸色非常难看,苏筝问了几句话,他答得含糊不清,没聊上一会就借故遁走。
青林庄大多姓张姓李,陈姓只有几户,苏筝记起来梦中的女人称她丈夫为“陈郎”,没准他家和陈老三有些关系,既然在旁人那里没有收获,她们就抱着试试的态度找上陈老三。
“有两家前些年在外头合伙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前年回了村子,还有一家就是庄稼人,额……”陈老三停了一下,“这家真是倒了大霉,上个月碰上大雨,夫妻俩出门不在家,孩子被洪水冲走了。”
与梦境对上了。苏筝追道:“后来那对夫妻如何了?”
“遇到了这事,做爹娘的哪有不伤心的。”陈老三祖母拄着拐杖,满脸唏嘘,“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哭天喊地,都不出门。”
“整日关在家里?”苏筝诧然,“这些时日皆是如此?”
老人颔首,“是啊,都这么说。”
苏筝蹙眉,她们适才去那座小院时,那地方一片寂静,屋子里没有什么夫妻,根本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人气。
青鸟道:“既然闭门不出,那么他们二人每日饭食怎么办?房屋破损,又要如何修葺?”
陈老三道:“全靠他两个兄弟每日供给他。”
青林庄庄北的陈家和陈老三的关系不是很深厚,除了逢年过节互相走动,日常来往都不频繁,庄北那三户陈家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陈老大和老二出城做了生意,老四是三兄弟中最小的,家里没舍得他出远门,让两个哥哥给他置办了宅院过安生日子,即便后来双亲过世,三兄弟分了家产,彼此间的照应却从未间断。
这种老大、老二的名字只是庄子里的人给自己庄里这一代姓陈的取的绰号,按长幼排序,不看是不是同一家,方便叫而已。所以陈老三其实和他们不是一家,还是家中独子,却被别人老三老三的叫。
陈老三和他祖母一人一句,说了半天。陈老三道:“您见过他们俩家的人吧,昨日敲响震山鼓的就是他们。”
震山鼓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有撼动山体的威力,它是青云阁放置在南青山附近所有村庄、城镇的求援鼓,只要遇到妖魔作乱或是鬼怪缠身,敲响它,青云阁就会有所回应。
这是苏筝的主意,刚开始有孩童为了好玩敲响鼓面闹了误会,后来经过改进,击鼓必须施展大力,连击数次,方可起效。最初的时候,青云阁每隔几日就会收到一次求援,当时青云阁除了那几个人,根本没有可以单独带队理事的修士,因此时常焦头烂额;如今门派规划分明,各村各镇也挺安定,故而青林庄昨日那么小的求援也能被青云阁接下,还如此重视。
“是他们?”苏筝回想昨天那群村民,除开凑热闹的,领头的两人头戴瓜皮帽,衣料讲究,还拿着把折扇,跟着他们的几个应该是伙计,办事周到,说话也利索。
的确不像是庄里的农工。
若说农人因着自家家禽丢失心忧难受,又偏信民间传说,以为黄鼠狼有灵,能使诡术,所以病急乱投医找上青云阁,那还说得过去。可商人,还是见过世面的商人,怎么会为只野物焦头烂额?纵然说他家也有鸡鸭丢失,那也只是下人该考虑的事。那求援的时间接近破晓时分,也很是少见。
一般情况下,除开万分火急的情况,村民都很自觉,白日里才会敲鼓。一是因为贸然打扰仙师清眠不好,二是震山鼓声响不小,像青林庄这种不大的地方,一旦敲响它,全庄的人都能听见。
就为了只黄鼠狼?
谢过陈老三和他祖母,苏筝和青鸟没回青云阁,在青林庄庄外找了片无人的空地,在田边揪了朵喇叭花。
她将花朵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掐诀念咒,花瓣顿时泛起莹莹微光。苏筝用它给慕真传音,把前因后果简述一遍后,问道:“那两个陈家人,你觉得如何?”
几息之后,花里传来慕真的声音:“怪异。”
两兄弟说是要带慕真找黄鼠狼精,其中一个早早找借口带着伙计溜了,剩下一个说是带路,自己差点走错山道,另外,对家禽丢失数量、时辰都不是很清楚。
“你梦里那人不是特地带你去看陈老四的院子么?她多半是好意提醒你,我猜这事不简单,肯定和陈家老四有关系。”一个清亮的声音插进她和慕真对话,微扬的语调,熟悉的语气。
苏筝愕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尚瑶嘻嘻笑,道:“就是今早,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回来了。”
花里又传出第三人的声音,司悦道:“师尊说要给你们惊喜。”
这俩一声不吭地听了半晌?
太惊喜了。
打完招呼,几人说回正事,青鸟问道:“尚瑶,你说她是好意提醒,既如此,她为何要设计让苏筝刺中自己?”
“这话问得不准。”尚瑶道,“应该问,她为何要设计让苏筝在梦里刺中自己。”
尚瑶说明道:“梦中若是受到惊吓或刺激,会如何?”
“惊醒。”青鸟道。
“正解。”尚瑶道,“我想,比起在梦中制造幻境让苏筝费劲去猜,直接在梦外把她引去某个地方,这种做法更为直接,也简单些。”
苏筝道:“是有这个可能。”
“那人都提醒到了这个份上,直接查陈家老大、老二就可以了。”尚瑶扔下定论。
“对。”青鸟赞成。
“接下来要做什么?”司悦嗅到了干大事的味道。
苏筝丢出两个字: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