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青鸟
青云阁每日的饭菜一部分是自己种的,一部分是从山下菜市买的,经过膳房阿婆的手,鲜美惊人。连阿茸这种无须饮食的山灵都日日守着膳房开饭。
尚瑶走过来,摸摸它的小脑袋,“你苏姐姐和青鸟姐姐有事,我们去就好。”说着,回首朝苏筝、青鸟眨眼,算是打过招呼,带着阿茸离去。
走到看不见苏筝二人影子的地方,尚瑶懊恼道:“我真是……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跑过来自讨苦吃……”
阿茸走在前面哼歌,听见她声音,回头道:“尚瑶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瞎嘀咕而已。”
阿茸吐舌:“我都听到啦。”
“耳朵这么灵?”尚瑶也不恼。
“什么叫做自讨苦吃?”阿茸不懂就问。
“嗯…明知道没什么好处还掺和别人的事?”尚瑶说得含糊,“大概像我现在这样。”她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指望阿茸能听得懂。
阿茸偏头思考一阵,认认真真回道:“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啊。”
“是么?”
“是啊。”阿茸道,“我觉得很好就够啦。”
被它孩子心态的话逗笑,尚瑶心里抖掉不少杂事,莫名轻松,“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阿茸肯定道:“嗯!”
说完,二人直奔膳房。
苏筝和青鸟于当日下午乘剑赶到安平。出发前苏筝从内山木屋的多宝盒里挑了一把品质上乘的灵剑给青鸟,怕她推脱不用,只说是临时借她,青鸟才收下。
二人风尘仆仆赶到常阂,已是黄昏,索性先去寻家客栈定间客房,休整一会后启程,夜里昏暗、光线不明,的确更易潜入。
何氏后山。
这里下过一场小雨,山色空蒙,细听有流水潺潺之声,即使夜幕里看不清山体真貌,也知其景色宜人。
苏筝远远望着那边空旷冷寂的山道,对青鸟道:“这地方没那么荒芜,算是清心之所,按理该有弟子来打坐修炼,为何沿路一个门人都没见着?”
她们还未进到山间,只是在外观察,苏筝觉得既然是仙门灵境,理应会有人看守巡查,但事实并非这样。
青鸟有问必答:“何氏府邸不在此。”
何氏主族盘踞在安平中心的常阂城,常阂南部平坦,人烟阜盛,何氏住宅建在城中,北部山脉连绵,最高的三座山分别名为轻山、离山、别山,统称何氏后山。两者相隔数十里,并不是苏筝所想的前面是何府,后头就是后山。
何进将青鸟、青风打发到后山,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里受何氏管辖,外人进不来,山里又没有多余的人,把青鸟兄妹放到这,对何进来说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有非何氏的人说闲话。
不少仙门大派喜欢将宗门建造在远离尘烟的深山幽谷,平民百姓难以接近,何氏不同,发家后就迁居常阂内城,将家门设在最为繁华热闹之处。后山除了那处禁地没有其他要紧的地方,何氏族人日常修炼全都在府邸的演武场进行,这里人迹罕至,唯有轻山的山顶上有座宅院,是何氏祖宅,何家派遣几个修士轮值看守。
苏筝挑眉道:“何氏曾经迁居过?”
青鸟道:“数百年前何氏还是小族,刚建族不久,所谓祖宅仅住了几十年。迁居算不上大事,外界不会在意。我幼时在课上听过讲学的长辈提到这事,略有个印象。”
青鸟道,当年魔族流窜人间,何氏便以“庇护平民”为由举族迁居安平城,耗费巨资修建城池、布置结界,借此聚财揽功,以至于现在安平城内一砖一瓦都刻着何氏的印记,百姓从出生到婚嫁,乃至丧葬习俗,无一不受何氏影响。
张氏与何氏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只是表面功夫,而闵氏远在东海,鞭长莫及,即便有心插手,也管不了什么。
青鸟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她说话不急不缓,每个字都咬得极准,声音清越,苏筝特别喜欢听,二人不知不觉扯远了。
苏筝轻咳一声,问道:“我们要如何进?从哪里进去好?”
青鸟在这里待了数年,对山道十分熟悉,她擡手往远处指了指:“我们现在在轻山脚下,后面那座就是离山。”她顿了一下,“半山腰上原来有间木屋,是我和兄长住过的…现在怕是早就荒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要想到何家禁地,得先翻过这两座山。”青鸟收回手,“三座山交界处设了阻生阵,这个不难破。进了别山地界后,那里的禁制怕是要费些功夫。”
阻生阵是修仙界常见的阵法,用于镇宅安家、防护妖邪进门。“阻生”即生人勿近,只有本家和受主人邀请的客人可以入内。阻生阵易学难精,阵法强弱受施阵者水平决定,既然是何氏布下,那必当是强力的阵法,好在青鸟即使被逐出何家,仍流有何氏的血,算何家人,只需她先进入,再邀请苏筝进来就好,用不着苏筝以灵力硬闯。
苏筝道:“我们先化形,就算山里巡查的修士不多,也不能松懈了。”
苏筝先行变为一只体态纤细的狐狸。她原形的狐身与紫漪一样,毛色白中带紫,可要是真化为这个样子只怕更加招人注意,她稍作改变,化成较为寻常的红狐。
苏筝只觉眼前一白,再睁眼,视角变低,原本和青鸟平视,现在只能看见她的裙角。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再一动身子,发现自己还能控制尾巴上下摆动。她新奇得要命,试着蹦跶了两下,轻盈的身子让她差点撞到旁边的树桩。
青鸟也是首次看苏筝化形,她不是没见过狐族人的原身,尚瑶司悦慕真三人化形她都见过。她第一次见时觉得有趣,亦感她们可爱,仅此而已,再没有别的心思。可苏筝不同,她毛色鲜亮,尾巴蓬松,一双紫眸滴溜溜转着,怎么看怎么讨喜。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手揉了揉苏筝的脑袋。
苏筝被她这架势惊了一下,她看青鸟忍俊不禁的样子,难得不好意思了,赶紧缩头跳至一边,“好了,该你了!”她说着故意用尾巴尖扫了扫青鸟的脚踝,“你也化形,我等着看。”
她一个人扮作动物实在有点尴尬,有青鸟陪她就不一定了。苏筝急匆匆地催青鸟,青鸟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尚瑶给的符篆,两指夹住,灌注灵力,一边默念口诀。
符篆仿佛有了灵性一般,自动从青鸟手里抽出,浮在空中,绕着青鸟转过三圈,重新回到她手中,随即,青鸟就不见了。
苏筝眨眨眼睛,再三确认青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她蹦过来查看,埋头找了半晌,确认草丛没有、石头后面没有,甚至河边她都找了,除了一两只被埋在石板下的螃蟹外啥都没有。
苏筝歪歪脑袋,在原地发懵,尚瑶要是对符篆效力没有把握,就不会把它给青鸟,青鸟也不像是记不清口诀,错误催动符篆的人。
难道说变成了什么蝴蝶飞蛾?
苏筝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没有看到此类动物。凝神细听,也只听到三两声鸟鸣。
……
等等,鸟鸣?
貌似刚才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