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万寿节
十月初十是楚奕央生辰。
天子诞辰之日,称作“万寿节”,取“无寿无疆”之意。届时满朝放假一日,故皇帝会提前一日在宣德殿接受百官朝贺。
因着是太后热孝,便取消了万寿节一切庆仪,京中街道亦无彩画和彩绸装点。宫中亦无庆典,歌舞百戏也免了,楚奕央倒是乐得清净,不过本就逢九,是要到后宫与太妃她们一起例膳。
陛下之前已服三年国丧,如今又为太后守孝,已经是第四个年头没有过生辰诞。
舒怡太妃特地亲自为陛下做了长寿面。
一家人和乐地用过晚膳。舒怡太妃又留陛下说话。
舒怡太妃道:“把东西都拿上来吧。”
很快,宫人将一应玉器、玛瑙和一尊水晶佛取来摆在了桌案上。
楚奕央疑惑地望向舒怡太妃,“母妃这是何意?”
“这一些都是云右相送来的。”
舒怡太妃是宁王府婢女出身,并非什么世家小姐,生性软弱胆小,云玉衍送了这些物件给她着实可把她吓着了,捧着烫手山芋一般。
楚奕央一听是云玉衍送来的,连他是什么说辞都猜到了七八分。无非是皇帝子嗣单薄,后宫如今无主,后宫诸事无人协掌之类。
可听舒怡太妃所述,听上去云玉衍是要号召百官上书为请封她为太后,主理后宫事宜。
言语中,楚奕央已听出舒怡太妃的心动。被太后压制二十来年,如今又是后宫第一主位,任舒怡太妃如何胆小怯懦,也是会奢想的吧。
楚奕央淡淡笑道:“母妃跟随景元太后也有二十多年,依母妃所见,母妃觉得这太后之位可好坐?”
景元太后身后有傅氏一族支持,可她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只有陛下。
“母妃背后没有母家,朝臣纷纷奉承攀交,母妃偏谁轻谁都可致祸。”
今日他可拥你上位,来日他也可弹谏你。
他的皇帝之位不也是如此?云玉衍扶他继位,他不一样得借着太后和容氏与之抗衡。帝王心术也罢,平衡利弊也罢,终是不可一家独大。
舒怡太妃回想景元太后往事种种,知道自己既没有母家,也没有景元太后的行事魄力和手段,便彻底打消了想法。
“那这些东西……”收也难,送也难,舒怡太妃很是头痛。
“朕差人去办,转卖后以云相名义捐到史家姑娘那里做此次雨灾的善款。”
*
翌日。陛下诞辰。
虽说放休一日,但其实并不比早朝轻松。皇帝清晨便起,梳洗毕,冠带轻装,到奉先殿炷香叩拜;然后又到慈宁宫聆经;接着又到寿康宫给两位太妃请安,长公主和皇子公主给陛下请安;到承泽殿受礼、接见大臣。
云润宁是午时后入的宫。
天子威仪,高坐明堂。一眼,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云润宁始终清楚,这不是她的良人。
楚奕央冷眼看着云润宁行礼,这个人从未属于过他。过去不是,将来也不是。他的心绪从未为她牵动过。
楚奕央心中平静,面沉如水。
“听闻你随着太医院一道去防疫救灾。”
“是。”
“觉得宫外如何?”
云润宁愣怔,陛下这话问的可不仅是此次宫外救灾。她既已答应父亲今日入宫来,心里早已妥协,可偏陛下问此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谎。
楚奕央从御座上起了身。他知道云玉衍就在外头焦急地等待。云氏已经负他欠他,他没必要还将她困在宫中。
他读过她的诗,他无有评价是因为自己亦是如同囚笼之鸟。
高墙深宫,没有自由。
她都已经触碰到自由了,桎梏她是残忍的。
“朕无法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楚奕央语气沉静,“若你还想要自由,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云润宁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陛下。
楚奕央答应过傅知书会为她赐婚,不妨也许云润宁一个,“朕许你一诺,若你心悦哪家公子,朕可为你赐婚。”
颜丘黎。云润宁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可他已娶了段雪娴啊……
一颗心狂跳不止,无数的想法在云润宁脑中碾压,乱如麻。
漫长的静默后,她大礼伏拜,以额磕掌,“民女云润宁,谢陛下!”
云润宁一出宫,她与陛下退婚一事随即传遍皇城。
而与此同时的弥澄溪则抱着一尊“榴花结子”的摆件和楚曦以站在同福纸坊里尴尬——苏倾之与祝念倾退婚了。
祝念倾恍然失语,呆若木鸡。
祝老板则破口大骂苏倾之无耻混蛋。当初是他自己同意的婚事,现在却又要退婚!
苏倾之将祝念倾送的一应物什都退了回来,足有三车之多,还补了一千两的银票。
“谁要他的破钱!耽误我家女儿的时间,坏我女儿的名声,他赔得起吗他!”祝老板气得跳脚肺炸,恨不能当面手撕了苏倾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