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离别
“老爷,小姐来信了。”
夏伏干放下书接过信,摆手让侍卫出去,读完信后,放在蜡火上燃掉。
“爹,怎么样了?”
夏伏干叹了口气,“盈之说文仲衡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近来频繁遇险,恐有人暗中作祟。”
“那就是圣上了”夏盈翰非常肯定,“现在对他皇位有威胁的就只有文仲衡了,即便文仲衡无意称帝,也难免引人猜忌。”
“唉只怕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啊”
“爹是担心文仲衡斗不过圣上?”
“我是担心文仲衡顾念亲情,最终被亲情所累。”
“要不我把盈之先带回来?”
“现在带她回来,就是告诉那些人,我们放弃了王爷,这岂不是将他往绝路上逼?”夏伏干看向窗外,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阳光虽好,但也刺眼哪,接盈之不用着急,但你得把人先准备好,有备无患。”
听闻嬷嬷失足落水离开人世后,太后情绪激动,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病情随之加重。文仲衡进宫来探望她,隔着屏风询问她近况。太后隐约看见屏风外的人影,有些欣喜,“衡儿,怎么站在那儿,快到这儿来儿。”
文仲衡慢慢挪到屏风前,看着床上努力喘气的人,眼泪开始打转。“母后近日可好些?”
“好不了了,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走,我怕也快了。”
“母后别说胡话”
“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胡话”
文仲衡看向太后,“母后这是何意?”
“她得有多不小心,才会掉进水里呢?我猜应该不是意外”,太后屏去众人,宫女关上房门后,文仲衡才开口,“母后认为是何人所为?”
太后定定地看着文仲衡,一个应该熟悉,但却感到异常陌生的人,她的儿子。
文仲衡被一种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停留时间越来越长,心也落得越来越低,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最终无奈地笑出声,“母后怀疑是我?”
“没有怀疑,是确定。想必你已经从她那知道你想要的一切了吧?”
“母后,当初为何不让我向父皇讨一处封地,远离京城,这样我们也许不会走到今天。”
“你以为我不想吗?是你父皇舍不得,他不愿让你离开。你是他最中意的太子人选,他怎么会放你离开。”
“母后,为何要更换诏书?”
“唉,她都告诉你了。你说为何呢?若你当上皇帝,只怕我又会向以前一样独守在那个凄冷的宫中。你太像他了,太像了,我只要想到你做皇帝,就浑身发抖,汗毛都立起来了,你看”,太后拉起袖子,给文仲衡看自己的胳膊。
“那你为何不直接让我离开?我本就对皇位没兴趣。”
太后低头将袖子抹下来,喃喃自语道,“我要夺皇位,必须要有你,你二哥能力不足,怕是不太能应对那些人。”
“所以,你换了诏书,放手让二哥被绑,让我去夺那个皇位献给你。”
“你错了,不是给我,是给我们,你二哥仁厚,他做皇帝,我们都能安享荣华。”
文仲衡笑了,肩膀剧烈抖动,眼泪滑过嘴角,笑着笑着冷静下来,“嬷嬷没有背叛你,她临走前还记挂着你。”说完,起身离开。
刚进王府,宫里的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王爷,太后殁了”。文仲衡又匆忙这番回去,太后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怎会如此?”,他拉住一个太监问道,“皇上呢?”
“皇上刚才哭晕过去了,现在在偏殿休息”。
见文律通在低头啜泣,文仲衡心生愧疚,转身问起太后身边的人太后亡故的原因,几人回答均是在文仲衡离开后,进入殿中,发现太后已经咽气,文仲衡隐约感到不安。
谢明华下葬后,文仲衡想再弄个明白,王府却突然来人,告诉他,离姜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王爷,产婆说夫人早产,还请王爷回去。”
文仲衡赶到王府时,离姜已经进了产房,凄惨的叫声断断续续从房间里传出来,文仲衡听得揪心,准备进去却被夏盈之阻止,“王爷,您若进去只会给她妨碍产婆”,文仲衡停住脚步。
离姜用尽了力气,却不见效果,意识也逐渐模糊,眼前的房梁窗户慢慢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眼皮快阖上时,耷拉在床边的手被人拉起,“小姐,醒醒,小姐”,离姜勉强睁开眼皮,看到眼前模糊的人。
几个时辰前,她还那么清晰。
文仲衡一直在宫中,离姜眼瞅着没人注意,悄悄换身衣服,以散心为由出了府。大着肚子走路实在是不方便,王府与张崇戬的宅子不过两条街的距离,离姜却感觉走了两个时辰,手里那张小竹为她画的路线图也被汗水浸湿。好不容易看到门上的牌匾,离姜兴奋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加快脚步。
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让让,让让”,离姜退到路边,站在小贩的货摊之间。马车在宅子前停下,青桃由张崇戬牵着走下来,张崇戬好似说了什么,青桃被逗得开心地笑起来。看见两人欢快的样子,已经升至喉咙间的“青桃”二字和激动中略带胆怯的心情从嘴边消散,离姜张开了嘴,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宅子的门关上,离姜又拖着笨重的身子回府,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地出来,见面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她全都不知道,就这样兴起而来,兴落而归。到王府后,肚子突然一阵阵地痛,她眼前一黑,再睁眼,自己已经被一群产婆包围。
“小姐,不要睡,再使把劲”,离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青桃?”
“是我,小姐,我来陪你了”,青桃为她擦去泪水,“使点劲,孩子快出来了”。
文仲衡着急地在院子里徘徊,张崇戬想出言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来府上议事,青桃突然提出要回府看望夫人,却赶上这事。她刚刚不顾王爷冲进去,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自己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许久,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文仲衡急忙闯进去,将蹲跪在床边的青桃推开,从她手里拽出离姜的手握住,“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离姜吃力地摇摇头,擡眼去看站在一旁的青桃,文仲衡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刚才我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王爷言重了”,见文仲衡防备地盯着自己,青桃又说道,“既然夫人已经无碍,那我改日来探望。”
离姜闻言,挣扎着要起身,被文仲衡又扶着躺下,“离姜,你现在需要休息,过段时间我再请她来府上,好吗?”青桃听见这话,稍稍回了下头,又快速转头,加快脚步走出屋子。
离姜疲惫地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张崇戬见青桃出来,终于松了口气,他快步迎上去,“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青桃应了声,头也不回地走出王府。从轿子上下来时就隐约感觉不对,她缠着张崇戬带自己来王府,只想亲自确认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但现在,这种念头又消散了,她只能快步回去,生怕自己稍微慢点,满腔的感情就爆发出来,自己被罚被杀倒无所谓,只怕离姜会被王爷怪罪,重新回到别院里孤独地生活,离开吧,至少这样她能过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