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天道
第76章第76章天道
姜宝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出了院,现在她终于清楚，能使自己去到卫鄢世界的，一开始就惑使她与卫鄢接触的,都是那个叫天道的人，或许，那并非是“人”。
一回到家她就开始急切的翻找似乎许久之前那个叫天道的老人递给她的名片,可是时间太久了，她根本不记得那名片被她放在了哪里,或许早就被她随手丢了,翻找了许久，将家里找得好似被盗贼搜刮了一遍似的也没有找到，姜宝扶着酸痛的腰无奈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但她并非是个一直沉湎于失落情绪的人,既然是那天道使得她与卫鄢认识，那么迟早也会再找上她，此时此刻,还不如及早去与卫鄢团聚。
想着她便找到那眼镜戴上,只是预想中回到卫鄢身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反而置身于了一处闪耀着绚烂星光、却又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四周分明明亮，可却又黑暗着,光在黑暗间闪烁,又消散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你这孩子，多点耐心再找一找,不就找着我了？”一道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姜宝耳边不停回荡，声音好似水波在她耳边漾起一层又一层。
声音说着奇怪，实则是因为这音色好似不止是一个人,间或者有男声、女声、孩童的音色、老人的音色，又像是有鸟雀之声、鱼虫之声、野兽之声，世间万物的音色，都间杂其中，明明声音纷纷杂杂，喧喧嚷嚷，可又令姜宝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仍旧是变幻莫测的场景，但姜宝听着那声音，心里已然有了底。
“你是谁？”姜宝开口发问，声音却不因现在置身的场景而感到慌乱，反而满含激动：“你是人还是鬼？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声音却笑了：“明知故问。”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姜宝抚摸着肚子：“是，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天道，是那天拦住我的老人，也是那个给我送眼镜的快递员，那个护士也是你，你，你怎么不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直在你身边。”
“在我身边？”从她能遇见卫鄢之后，她已经对这怪力乱神的事不再感到奇怪了：“你是神仙？”
那声音道：“吾乃天道，吾是世间万物，吾可以是一阵风、一片雪、一个孩子、一只鸟雀。”
姜宝似有些明了，却又不太明白：“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会指引我认识卫鄢？”
“不是我指引你认识他，是他，指引着你找到他，指引你们，再一次相遇。”
“再一次相遇？”她低头喃喃，眼底尽是迷茫。
恍然间，一股记忆迎面涌来，挟裹着甜蜜、痛苦、愤恨，如潮水般扑向她，那些她以为的关于圣女与丑奴的故事，她几次做梦梦见的情景清晰深刻地浮现在她脑海，那不是某一个人的故事，那是曾经她的真真实实的经历。
虚空之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大雪落满山林带来料峭寒意，寒风呼啸吹过山峰，如恶鬼哭嚎、如枉死者叫喊，风中尽是不甘的怨愤，一道削瘦身影踉踉跄跄地朝着山峰攀爬，身上衣袍被寒风吹得肆意翻飞，好似要连带着他一同虽风飞去，可那人却始终坚定着脚下，一步一步，赤着一双足，在白茫茫大地上，落下一朵朵鲜艳红梅。
血腥味在冬日里如同最美味的鲜汤香气，饿兽伺机跟随其后，只等着他倒下的那一刻，便一拥而上将其扑倒随后吞吃入腹，可那道身影始终坚持行走着，章尾山绵延千里，无边无际，他便一直一直走着，从白天走到黑夜，从晨光熹微走到暮色苍茫。
姜宝默然看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在找什么？”
“他在找你。”
姜宝抚着肚子喃喃：“他可真傻，我已经葬身大海了，他在山林里，怎么能找到我呢？”
“他在找神灵烛阴，祈求烛阴之神能实现他的心愿。”
“他明明不信这些的。”姜宝看着那道不休不止的决绝身影，她自己便是那能与烛阴之神沟通的圣女，但她知道，她从来不曾与什么烛阴之神交谈过。
“世上真的有烛阴之神吗？”
那声音遥遥远远而来：“没有。”
姜宝看着那道身影走到最后，最终无力地依靠着一个枯木倒下，枯木上白雪被震得簌簌落下，淋了白头，明明奋力地想要挣扎再起身，可是无论如何，都再迈不出半步，最终颓然倒地，最后一缕气息消散在这空无一人的寂静山林之中。
大雪仍在簌簌往下落，不过片刻，世间已无那道孤寂身影。
姜宝的心，也随之被紧紧攥住，好似脖颈被人扼住，难过的让人无法喘息。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缓和过来，她的心又扑通扑通急跳起来：“既然，既然没有烛阴之神，那为什么我还会与他再相遇？卫鄢就是丑奴，他眼角的那颗朱砂痣就是佐证，我们如今的这一切，莫不是，莫不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天道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好似春日里淅淅沥沥落下的细雨、似幽静山林里渐次升腾起的雾岚，似荒漠间缓缓流淌的小溪水，带给人心十分安定的抚慰。
“世上虽无神灵，却有天道。”天道的声音平缓却满含力量：“世间万物如何流转都有定数，我身为天道，便是顺其自然，维护着万物安稳，可他却生了变数。”
“变数？”
“你再看。”只见姜宝眼前的场景快速变幻，快速闪过每个人的一生。
不，是一个人的九生，是卫鄢曾经的九世。
九世里，他是一生下来就病亡的孩童、是被抓住惨遭人打杀的小偷、是卖给地下斗兽场的奴隶、是在战场上马前厮杀的士兵……每一世他都在挣扎着拼命活着，每一世他都是活不过二十夭折而亡，每一世都凄苦至极。
“人死如灯灭，每一世都已经是不同的人生，是重新的开始，可他却好像生生世世都记得，每一世惨死的怨气不散，一直聚集着，尤其是他身为丑奴的这一世，怨气最为浓烈，所有的怨气汇集在一起，三千世界虽然不同，可已经对他所处的世界产生了严重影响。”
“世间万物流转虽然都有定数，但他似是过得太过于艰难了，我先前想着是否是因为他每世惨死的结局导致的怨气不散，身为天道，三千世界，哪怕只是一个小世界，我都有维护其安稳的责任，所以这一世特意给他安排了皇子的身份。”
姜宝心道，这一世他就算身为皇子，命也不算好，要是没有她来，还不是逃不过早夭的命运？
天道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继续道：“如果没有老国师的妄言，他这辈子的命格极好，会身为皇帝疼爱的皇子平安长大，有母亲保护，太子爱惜着，最后做一个闲散王爷吃吃喝喝玩乐到老。”
然而却因为老国师的一句话改变了所有。即使身为天道，也拦不住这世上有超脱俗世的人物存在，他们也能眼观万物，窥探天机，老国师窥视出了卫鄢曾经的九世，看出了他满身的怨气，故批命此子为天煞孤星。
直到最后老国师才真正窥得天机，因为他的妄言导致原本正确的一生发生错乱，老国师因此而遭反噬，心生愧疚，最后死去。
“命运已经发生变化，我也无法再为他重塑一世，这世他的怨气再不消散，他所处这世界终将坍塌，所以我想到了他前世的苦苦所求，他曾经每一世临死前的心愿都是想要活下去，唯独前世不同，而前世的愿望也最为强烈，若是这个最强烈的愿望实现是否会消散他的怨气？所以我找到了你。”
难怪，难怪天道说是卫鄢指引着她找到他，指引他们再相遇。
曾经他的所求，全都来到了他身边。
姜宝突然想到：“要是没有老国师的批命，他这一世会很好的过下去，说不定怨气就此消散，那么我跟他，会有再相见的机会吗？”
天道的声音渐渐变得淡漠：“大道无形，生于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