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交心交心
第73章交心交心
凌丙辰乍然惊起。
“我们、我们于白马街采购种子,当时街上人非常多，一辆马车突然冲来，把我和娘娘隔开,那马车上的数袋铜钱撒了一地,百姓见了纷纷来抢,我跳到马车对面时,娘娘已是不见了！”
阿留喘着大气一股脑汇报完毕，他深知于陛下而言,用整座城都不够抵娘娘的一丝毫发,而他千不该万不该竟把娘娘跟丢了！
凌丙辰当即取了剑,往门外奔，“咻——”一声，凌丙辰急速避开，一支箭矢骤然刺入门边,箭矢上的纸条明言：“欲赎林夫人，携白银万两,城外右十里酒家见。”那箭矢上,还挂着一枚日长石，正是凌丙辰送与江时雨的那一枚。自那一日送与江时雨后,凌丙辰要江时雨日日戴着这枚日长石,江时雨亦从未取下。
凌丙辰命令发得急：“传令，营中三军全部出动。”
阿留头皮发麻,忙道：“陛下！陛下三思！贼人或是调虎离山之计，陛下三思！”
凌丙辰怒喝：“传！”
凌丙辰领军多年，怎会不知调虎离山，但眼下他顾不得许多，娘子已然被掳,他根本做不到从长计议。
城中精锐几乎全部出城，凌丙辰冲出城门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城可失，兵可折，无论如何，此刻他定要去救江时雨。
另一边，江时雨手脚受绑，嘴巴和眼睛均被束带紧紧封住，身处一间阴暗的小屋内。
“吱呀——”
木屋的门被打开，进门袭来一抹香气，似是女子香。
紧接着，是一阵银铃笑声：“江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好好的皇宫不呆，怎的在此处？”
“这许久不见，江姐姐怎么这般疏远，不肯与我说话了，是在这乡野之地呆久了，沾染了粗俗之气，怕言多必失么？”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更娇颤了：“哎呀呀，你看我，竟是忘了给姐姐松绑，姐姐莫怪。”
江时雨的嘴巴被解开。
“……俞贵妃。”江时雨辨认出那女子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若仅仅只是后位之争，大可绑了她除而后快；若非如此，俞一清定有其他图谋。
“俞贵妃，你不远千里追来此处，难道只是为了给我一点颜色？”
“我在皇城做什么？陛下不在，姐姐也不在，留给我的只有无限寂寥，姐姐昔日出宫，应该带上妹妹，好让妹妹给你端茶送水，也省去我在宫中多番探问——才知道姐姐原是在此处，在这般好山好水的地方与陛下做了一对比翼鸟，真是好不逍遥。”
“你这样跑出宫来，又绑了我，不怕失去圣心？”
“圣心……圣心啊，姐姐，我何时得到过圣心？”俞一清笑了起来：“等着陛下瞧我一眼，恐怕等到我人老珠黄也不能如愿！我已经明白了，陛下他心里没有我，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江时雨听出谋逆的意味，问道：“你到底与谁勾结，你想做些什么？欺瞒陛下，你不怕株连九族吗？”
“姐姐何必如此防着我，我只是怕姐姐饿了，来给江姐姐送些吃食。姐姐来，这是厉都的糕点，清香味美——”
江时雨的下巴被擡起，她别过头去，俞一清猛然抓住她的下颌，扣住她的双颊，迫使江时雨嘴巴张开，强行把糕点塞入她口中。
俞一清将糕点一块又一块地塞进去，恶狠狠道：“吃，吃啊！”
糕点满满塞入江时雨口中，反使她难以吞咽，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几乎快被噎死之际，她的后颈下方被一掌猛然一击，喉中食物尽数吐出。
“咳、咳咳咳、咳……”江时雨呛出声来。
俞一清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你、你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传出来：“别做多余的事。”
江时雨立刻听出那声音是谁——何今晟！
他来此处做什么？不，不，应该是，他为何要绑了她，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江时雨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最坏的念头萦绕心头，江时雨咬牙道：“……你来阳城做什么？”
何今晟轻笑一声，道：“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凌丙辰？”
——他知道凌丙辰的身份了！
霎时间，江时雨仿佛浑身上下被冷水浇了个遍，最坏的念头恐怕就是真相。
何今晟并未回答。江时雨听见两人离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闭木门的声音。奇怪的是，他们好像进入了她隔壁的木屋。
两件屋子相邻，又是木质结构，隔音几乎等同于零，因此他们在隔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她都听得清晰。
很快，江时雨那被紧紧蒙着的一双眼猛然颤了下，几乎是瞳孔地震。
她、她听到了什么？！
何今晟、俞一清两人，竟在隔壁屋子行不轨之事，俞一清甚至没有丝毫遮掩之意，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清晰传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声响方才停止。
江时雨这边的木门再次传出开门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道：“方才……你可听见了声响？”
是何今晟的声音。
江时雨不语。
脚步声靠近江时雨，何今晟道：“我以前……还未进馆的时候，第一次有反应，便是听了旁的人这般声响，我躲在木柜里，透过缝隙看着父亲与外女的丑恶私通，我却真真实实有反应了……对着一个害了我母亲的女人有了反应。”
“后来……我被卖了去，每日寻欢作乐，倒也畅快。
这日子呢，怎么过不是过，有的享受，又有了钱财，纵然偶尔赔笑挨骂，也不过是极少的事，无甚要紧。反正爹不管，娘早故，也没人在乎一条虫子怎么过活。
……我总觉得奇怪，明明我都快忘了那女人的样貌，但很多时候，我还会梦到那时候的场景，反复地梦见，反复地梦见。后来，我失手杀了人，我想，既然已经杀了人，为何不能多杀一个？我去到那女人的住所，杀了她，连着我爹一起杀了。她死了，梦里的女人死了，可我仍做那样的梦。梦里的我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会起反应。我明白了一件事，人只能臣服于欲望之中，而无法凌驾于欲望之上。正常人都会有欲望，正常人也都会有反应，没什么可怕和可耻。”
江时雨感到一股气息靠近自己，似乎是极近极近的距离了，那人说话的气息扫过她的面颊：“你呢，方才……有没有反应？”
何今晟自问自答道：“正常的人，都会有反应的吧？当然是会有反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