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冬儿与青璃

第223章冬儿与青璃

他俯身跪在冰面上，身下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血泊。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每一次都带出更多的魂血。

神魂源力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枯井，传来阵阵令人绝望的空虚与剧痛。

意志，这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松弛下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然而，那张染满血污、苍白如纸的脸上，嘴角却缓缓地、艰难地……向上扯动，勾勒出一抹疲惫至极……却平静如深潭的笑意。

“……送得出去……就好……”气若游丝的低语，消散在死寂的风中。

天镜台的光辉彻底熄灭，只余下劫后的冰冷与空旷。

雷菁菁第一个冲到他身边，没有搀扶，只是蹲下身。

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眸子，此刻死死盯着楚宁眉心那道恐怖的焦痕和周身崩裂的伤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最后那一下……你差点把自己点成魂灯……烧干净了！你知道吗？！”

她的指尖在距离他伤口寸许的地方停住，微微颤抖。

楚宁费力地抬起头，沾血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勉强聚焦看向她。

眼中没有戏谑，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完成使命后的释然。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引出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知道……”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但……路……总得有人……铺……”

“那你就不怕铺到尽头……自己连灰都不剩？！”雷菁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

楚宁喘息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望向那早已空无一物的苍穹，声音轻得像叹息：

“……若他们……走得够远……我留在……哪里……都一样……”

雷菁菁浑身一震，死死咬住下唇，盯着他那双疲惫却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睛，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猛地别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再无言。

楚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衣袍下摆沾满雪泥，眼中还残留着方才目睹三十六人飞升的震撼与迷茫。

然而当她看清楚宁此刻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时，整个人倏然顿住。

她的瞳孔轻颤，仿佛那一瞬间连呼吸都乱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楚宁。

魂锁碎裂，血迹斑驳，神魂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偏偏那双眼还清澈得刺人。仿佛倾尽了所有，只为送别人远行。

“宁哥儿……”她低声唤，带着压不住的颤音。

那一声轻唤，仿佛穿透了时光，也震裂了她所有伪装出的镇定。

楚宁抬起头，艰难地弯起嘴角，一只染血的手，颤巍巍地搭上她的肩膀。

力气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落泪的温柔。

“阿姐……”他看着她，眼中依旧是少年时赖以依靠的宁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魂图之外的天’是什么样子吗？”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声音沙哑：“他们……替我们先去看了。”

楚云的眼圈猛地泛红，泪水一瞬间冲破了强撑的堤坝。

可她没让眼泪流下来，只是低头，狠狠一抹，再抬起头时，眼神已从悲痛变得沉冷坚定。

“你不让我上战场，我就留在你后面。”

“你回头的时候，还有亲人看着你。”

楚宁眼中波澜轻动，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但那一下，比千言万语更沉。

这是战后的余烬，也是风雪中彼此许下的——血脉不灭，魂道不绝的誓言。

楚宁原本涣散疲惫的眼神，在听到“亲人”的瞬间，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芒。

那光芒甚至压过了他肉体的衰败，如同回光返照。

雪原归于寂静，唯有地面残留着飞升所激荡出的阵痕与微弱的界力余波，尚未完全散尽。

楚宁立于高台之上，肩头染血，魂袍残破，身形微晃，却目光清明，神魂如炬。

雷菁菁、赤焰、楚云三人神色不一。

雷菁菁满脸担忧，赤焰则眉头紧锁，楚云更是面露惊惶未褪的懵懂。

楚宁未等他们开口，便平静地道：

“别说话，我来安排。”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冰雪敲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冷与坚定。

他看向赤焰：“你马上率部，押送飞升残阵器材、魂图碎卷等核心资料，原路返回一品阁。沿途若遇阻截，格杀勿论。”

“你暂掌护阁执令之权，阁中阵法防御层级全部上调，戒备按战时配置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