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谣言(一)“老树残新芽弱,乌鸦衔走…… - 重山别梦 - 梦兰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重山别梦 >

第59章谣言(一)“老树残新芽弱,乌鸦衔走……

第59章谣言(一)“老树残新芽弱,乌鸦衔走……

郑小侯爷身体不大康健,闭门谢客,自此宣平侯府的大门便鲜少打开,来来往往的商贩走卒经过时难免驻足打量一番。更有些胆大的好事者,试图与曾经相熟的门房套近乎,妄图从中挖出些豪门秘辛。奈何一连过去了数日,也不见昔日的门房。

但医官仍旧照常入府,宫中的奇珍药材依旧如流水般送入府中,只是不见小侯爷。联想到前些日子小侯爷便不大出现,时日一长,大家对此事的好奇心也就淡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半月。

景元帝的身子已调养得差不多了,只是仍需成柯搀着,多走些距离便会喘上一阵,到底是伤了根本。纵使这般,景元帝还是撑着身体上朝了。一应奏本也会批阅,但行事速度上毕竟慢了些,于是除了决策大事外,其余诸事全权交给了薛蕴容。

这日,景元帝下朝后实在精力不济,由成柯搀着回了寝殿饮药歇息。薛蕴容独自身处御书房,批阅着这些时日积压的奏本。

前几日刚上手时,属实有些手忙脚乱,但有景元帝在身边时时指导,到了今日也熟练了不少。

望着手边最后几道奏本,薛蕴容舒了口气,打开后果然不是什么大事,是南边几位太守、郡丞按照旧例上疏这一月来的民生民情。

最后一本被挪开,显露出最下方压着的信件。说是信件,其实只是个巴掌大小的方块,随奏本压着,轻易难以发觉。

薛蕴容神色一凛,回去翻看刚刚的奏本,最下方上疏几个大字:江阳郡司马贺蔚。

江阳郡正是陈梁郡王的封地益州的下属郡县。

薛蕴容一边拆开信件,一边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位贺司马的事迹。

信件被叠得严丝合缝,费了好一通力气,里面的字迹才显现出来,却不是整齐的排布,看样子要循着规律解读。

“郡王喜玩乐,常招徕善驭鸟御兽之士入府,兵马暂无异状。”薛蕴容一字一句读出,心里暗自思忖着。

先前并未听说过贺家,也从未听父皇提起过这号人物,探查陈梁郡王异状一事竟被父皇安心交给此人。

虽说信中道兵马无异状,但这些奏章从地方送至建康仍需一些时日,此前父皇又已有数日未及时批阅,是以,贺蔚的消息并不符合近况。

郑钰被她软禁在府已有半月,先前与他联系的人必已发觉不对,料想蜀地必有异动。若父皇信重的这位贺司马当真靠谱,这两日便会有新消息传来。

想到此处,薛蕴容行至门边,推开御书房大门。

伤愈后的云飞正守在门边。

“这几日建康周边的布防如何了?”

自燕起去了宣平侯府,云飞便成了薛蕴容身边最得力的干将。而郑钰之事被发现后,薛蕴容心忧陈梁郡王另有他计,便事先在城郊与城中做了排布。

闻言,他拱手作答:“一切均已依循殿下吩咐。城中的好说,城外的兄弟们也作了乔装,平日里只在附近安排好的农庄盯梢。他们掩饰得隐秘,瞧着只是一群农夫。”

薛蕴容安下心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软甲与剑鞘相撞,叮叮当当的动静渐渐远了。

薛蕴容在廊下定了定,看了眼天色,便也打算离开此处,拐去清安宫向父皇问一问有关贺司马的事。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宫道上的宁静。一名侍卫一路踉跄着奔至御书房前,见薛蕴容刚好在此明显松了口气。

“殿下,有急信!”

看着他仓皇的神色,薛蕴容心里一沉,面上却没显出异样来:“何事如此惊慌?”

侍卫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属下在城郊巡护时,撞上了一位自称从江阳郡而来的信使,说是奉命有急事向宫中来报。但问起是谁传信他却死活不愿开口,只是将此信塞给属下。”

“他所骑的马已然力竭,再走不得半步,那人也已脱力,只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晕了过去,显然是一路疾奔甚久。属下查验了他身边的腰牌信物,确实是官驿,随信也并无异样之物。而近日殿下布防甚严,属下猜想或许此人与……有关,故而斗胆送来此信给殿下!”

在听见江阳郡三字时,薛蕴容便一把扯过信件。几下打开后,果然是贺司马来信。

“益州、梁州日前突然出现小儿歌谣,传播渐广,恐对陛下不利。微臣势微,阻挡不及,故急报入城,望陛下慎重!”

歌谣?

薛蕴容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从江阳郡到建康城,一路快马加鞭,至此也需近半月。贺司马在心中说“阻挡不及”,想必在这半月里,那些不利的歌谣已经传至江淮。

“近日城中可有什么不大像话的歌谣?连孩童都会传唱的那种简单的曲子?”

侍卫一愣:“属下未曾留意。”见薛蕴容面色不大好,立即改口道,“属下这便去城中探查!”

“近日先留意着,但凡出现一丝苗头及时禀报。”薛蕴容提醒道,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信纸。

怪道贺司马突然弃了随奏章附信的稳妥方式,突然改用官驿急报,原来是陈梁郡王终于按捺不住了。

借民间歌谣传些惑众之语,再通过不谙世事的孩童口中传递。编纂的歌谣语调欢快,听了两遍便极易上口,孩童不解其意只知道唱得欢快些,寻常百姓忙于生计没空解其深意。于是歌谣便能顺畅传播,而待歌谣一路传至各地世家,世家虽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听信了几分根本说不准。

况且,自父皇上位后,光是开科举允寒门举子入仕一事便明里暗里引了诸多世家的不满,支持的毕竟是少数。

思及此,薛蕴容面上已带了薄怒。

小人之举!

可此计虽险,得利却极大。

上数两朝武帝时期也发生过此事。

彼时边境难防,武帝将大量钱财投入将士训练与兵器熔铸。国库因此一时空虚,除却建康城富户的捐赠外,仍远远不够。万般不得已之下,武帝便向江淮富庶之地加收了一层赋税,此税只需富户上缴,平民百姓不必如此。

可不知怎的,传来传去传到更远些的地方,竟变成了武帝穷兵黩武、极力敛财,以致江淮民不聊生。边境蛮族借此机会传播了些意味不明、恶意中伤的歌谣,致使谣言越传越广,以至于到了最后,谣言竟变成了凡大晋子民,需将家财尽数交给官府。

明明听起来就十分不像话的言论,在盛怒之下的百姓耳中却有了几分真。彼时门阀偏见极盛,虽有官府的极力解释,但在失了理智的百姓眼中也变成了欲盖弥彰。一时间,内乱频生。

纵使百般努力后,打跑了蛮族,谣言终于被压下。但时至今日,有时仍能听见某些地方冒出有关此事的言论。

可见,损害至深。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