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还以为抓奸成功了
第30章还以为抓奸成功了
临时会议的结果通过邮件通知到了荣杰。
他刚结束一个特别费劲的跨部门协调会,人还在会议室,继续听运营和财务扯皮,这时手机震动,他收到了决议公告:履行完变更手续后,将依据新规行使相关决策权限。
荣杰心一沉,整件事已板上钉钉,荣棠做到了。他的那些份额,成了后者拨弄权力天平的关键砝码。
荣棠很快发来的私人消息:多谢,老五。我会记住你的支持,好好休息。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同事们的言语也模模糊糊离他很远,而他只能透过前后的只言片语,窥见上午那场激烈斗争的余波。
午后结束工作,荣杰在自家的击剑馆里。
剑锋破开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他一次次地突刺、格挡、闪避,汗水浸透了白色的防护服,顺着额角滚落。场馆里只有剑刃交击的铿锵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然而,这用以宣泄烦躁的战场,很快就被一股更狂暴的力量掀翻了。
“荣杰!”
一声饱含怒火的厉喝炸响,荣杰猛地收势转身,只见荣晏高大的身影堵在入口处,面沉如水地一步步走过来,皮鞋毫不怜惜地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声响沉重而压迫,犹如战鼓擂动,荣杰示意呆若木鸡的教练赶紧先出去。
“为什么,”荣晏根本不看其他人,走上来沉声质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把票给她,荣棠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脑子都不要了。”
就算有了心理准备,荣杰仍旧被这不留情面的质问砸得有些懵,他摘下头盔,汗水淋漓的脸上全是不甘和委屈:“我是为家里好,我不想看着荣家走下坡路。”
荣晏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逼近一步,将荣杰笼罩:“好好好,你真是有心了。”
“那你告诉我,你看过她那些所谓的方案吗?你知道她要把荣家的钱往哪些窟窿里填吗?你自己是学这个的,”荣晏伸出手指,几乎要点到荣杰的鼻尖,“我看你也不是不懂,就是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被她和那个——”
荣晏戛然顿住,仿佛有什么极其恶毒的字眼卡在喉咙里。他盯着荣杰那双犹自带着困惑的眼睛,那里面被蒙蔽的信任,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苦苦维持的兄长姿态。所有的顾忌,所有的体面,在这一刻一文不值:“——和那个小白脸!贺褚言!”荣晏终于吼了出来,“被他们俩当枪使!荣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荣杰浑身一震,脸色褪得惨白。击剑馆里的空气仿佛将他死死冻在原地,荣晏恨铁不成钢的瞳孔里倒映着他自己此刻摇摇欲坠的身影,屈辱和被彻底扒开的恐慌压紧了他。
“你……”荣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码事归一码事,褚言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自己信吗?要不是因为他,你会着了荣棠的道?!”荣晏依旧震怒,接连质问。荣杰脑袋乱糟糟地无话可答,以往的伶俐消失无踪,他将手中的剑狠狠摔在地上,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击剑馆,不再理会荣晏在身后的喝止。
这个家,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需要贺褚言,需要温存,需要温度,需要听到声音,需要触摸到存在。
前往机场的路上,高速公路的隔离带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如同他混乱的思绪。几个小时后落地在贺褚言所在城市,荣杰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指纹解锁,公寓的门应声而开。温暖的灯光照出了荣杰一身的风尘仆仆,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当头浇下。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贺褚言正微微侧身,手臂搭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显然是借力支撑着伤腿,准备上楼。那个男人身形挺拔,一手稳稳扶住贺褚言的腰侧,一手小心地托着他的肘部,两人闻声同时转过头来。
“荣总……?”扶着贺褚言的男人显然吃了一惊,任谁也无法预料这位总部的大佬会深夜突然出现在此地,还能直接开门进来。
荣杰本来正在诧异,这个称呼唤回了他的理智,他认得这个人,这是分公司负责外联公关的儇金仪。骤然跟不知情的同事面对面,荣杰本来在发作边缘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尴尬:“……你,你好。”
贺褚言更是意外,他靠在儇金仪身上,见荣杰这样子,眉头担忧地皱起:“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气氛微妙。荣杰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大衣上还有夜露的微凉。他看着亲近的两人,看着贺褚言自然地依靠着别人的样子,心脏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
儇金仪迅速压下惊讶,将贺褚言往客厅沙发方向带:“先坐会儿。”他小心地将贺褚言安顿在沙发里,仿佛如此做过无数次。
“荣总,没想到您这么晚过来。”儇金仪转向荣杰,“褚言前段时间受伤了,行动不便,我来取文件,看他想上楼休息,就搭了把手。”他随即微微欠身,“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拿起茶几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对贺褚言点头示意,又朝荣杰礼貌一笑,很快消失在门后。
荣杰还僵立着,此情此景,揭露了他一直刻意忽略的现实。
贺褚言的世界里,并非只有他荣杰。
在他无法陪伴的时候,在他被家族纷争撕扯的时候,贺褚言的身边,依然有人可以靠近,可以支撑。那个儇金仪,显然并非第一次这么做。而他荣杰,带着一身无处安放的恐慌和亟待确认的信任,才是贸然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
前所未有的边缘感跟孤独感迅速蔓延。
原来,那个他视为唯一浮木的人,其生活的根基远比他想象的要宽广。他自己却将所有信任孤注一掷地押在贺褚言身上,如今几乎无处可去。
“荣杰?”贺褚言再次开口,担忧更甚,他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伤腿让他的动作很吃力。荣杰这才回过神,他迈步过来再次扶着贺褚言坐回去,一脸落魄:“没什么大事,就是跟大哥吵了一架。”
贺褚言闻言低了低头,语气有些苦涩:“看你这样,是荣晏又拿我说事了?”
荣杰没有马上回答,贺褚言的料事如神,这时候莫名有点讽刺。贺褚言前倾,靠近过来:“辛苦你了。”
“你还没问我投票的结果。”荣杰突兀地一切话题。
贺褚言像没转过弯:“什么?”“今天委员会的投票。”荣杰直视着贺褚言,“你早就知道结果了?”
贺褚言无奈一笑:“我没问,是因为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呀……”荣杰点点头:“说得也是,跟你没关系。”
“荣杰,”大概是看他情绪太差,贺褚言有些小心翼翼地,“既然见面了,就别想你大哥的事了,归根结底,他还是见不得你脱离他的掌控。”
大哥掌控过自己吗?荣杰在心里自问。从小到大,大哥对他的管教比父亲多得多,训斥起来往往也是一点不留情,荣晏固然曾经要求他,约束他,在他成年后还一再言语干涉他的情感生活,但是真要论起来,荣晏从来没有强迫过他,控制过他。
包括这次投票,荣杰甚至相信以荣晏的敏锐,一定早就察觉了异样,可后者同样还是让他自己做出了选择,事后的震怒估计完全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这么愚蠢。
是愚蠢吗?
荣杰表情压抑地不语。
贺褚言见状,又忙安慰:“没事的,荣杰,他针对我,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是很难受你一次次因为我受伤害。”
“我知道。”荣杰终于低哑地回应,他需要这个。贺褚言再次打包票:“只要天玺成功,我的位置就稳了,我可以再去做更多的事情。”
他眼神专注地锁住荣杰:“到那时,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不用再顾忌任何人的眼光,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这些话如同抵达乌托邦的咒语,荣杰在这个倍感寂寞和脆弱的深夜里,又能怎么抗拒。他必须相信,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什么。
荣杰缓缓地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嗯。”
贺褚言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伸手想去握荣杰放在膝盖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