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答案
宴会的后半程,沈映蓊都过得魂不守舍。
沈家父子都未离席,沈方淮在人群中依旧被众星拱月着,谈笑风生,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段插曲,然而沈灵均的脸色却难看到极点,看着沈映蓊的视线更是阴沉,因而旁人纵使对沈映蓊再怎么好奇,也少有人敢真的冒着触沈家霉头的风险去和沈映蓊攀谈。
于是沈映蓊四周反而更加冷清。
她在长餐桌前踌躇了会儿,又找个位置随意坐下,绝大多数时间都低头,安静吃着甜品,偶尔擡头看上一眼,在视线接触到不远处那抹黑色冷漠背影时,又垂下眼。
在她想找个机会溜走时,一道瘦高挺拔的阴影投在她脚边。
她疑惑看向面前的这名中年男人。
对方面容有些熟悉,但没有任何实感记忆,这种熟悉更多的带着距离感,甚至因为此刻是肉眼看见而有着微微失真。
秦致很是探究地看了她好几秒,笑着说:“我对你很有印象。”
沈映蓊愣了片刻,终于将他的面容和名字对上号,站起身,有些拘谨:“秦老师您好。”
她实在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应该对对方的善意和示好表现出欣喜的,然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跟他会有什么交集,于是憋了半天:“久仰。”
秦致笑笑,抛开他的地位不谈,即便作为长辈,也没有半点架子,反而主动敬了她一杯。
出于礼貌,沈映蓊正要回敬,然而刚摸到酒杯,就被人拉住手腕。
她仰脸看着闻郁。
秦致也看向他。
忽然插到两人中间的闻郁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他表情平静,说不上生气,但总的来说,谈不上高兴,他低声跟沈映蓊说:“我打算先走。”
沈映蓊没反应过来,“哦”了声。
他看着她,没有动作,然而眉头却渐渐蹙起。
两秒之后,她才意识到,他是在让自己和他一起走。
对,现在在外人眼里,两人是夫妻,那应该是一起离开。
她慢半拍地转向秦致,还没来得及组织好道别的措辞,就见闻郁冲秦致漫不经心说了句“抱歉”。
他拉着她离开,两人一路穿过主厅人群,只是二楼的位置投来一道视线强烈到难以忽视,沈灵均阴冷得如同毒蛇的眼神黏在二人密不可分的牵手上。
沈映蓊擡头回望一眼,顷刻便移开,闻郁也在这时顿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
沈方淮脱离人群包围,朝两人走近,他皱眉看看沈映蓊,又转向闻郁,微微笑着:“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阿猊妈妈。”
沈映蓊低下头。
被闻郁握着的指尖不自然地轻轻颤抖着。
下一刻,被人用更大的力气回握住。
她猛地朝身侧看过去,视野中只有男人清凌锋利的下颌线。
闻郁看也不看她,直视沈方淮,道:“抱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阿猊陪我先行离场。”
他在回避。
不愿意面对吗?
那也挺好的。
可这么想着,沈映蓊的脑袋低下去。
闻郁偏头扫了她绒绒的发顶一眼,唇又抿紧。
沈方淮意味深长地看向闻郁,缓声开口:“为人父母,最疼惜子女,要是你父母知道你这么作践自己,一定很痛心。”
察觉到掌心有微微挣脱的动作,闻郁眉间攒出几分厉色,他加大几分力气,面上却不显:“您现在或许有更值得关注的事处理,我就不劳费心了。”
将所有的纸醉金迷抛在身后,闻郁牵着她往外,脚步又急又快,全然没有面对众人时的镇定自若。
跨出那座被绚丽灯光包裹着的金色牢笼,沈映蓊挣开了他的手。
草坪上寂静无比,唯一的光源只来自远处闪烁的琉璃灯景,和头顶上空的繁星。
沈映蓊站在原地不动,他也住了脚。
脚下,银色的亮光如同划下的一道天河,隔开两人的位置。
沈映蓊晃了下眼,才看清那不过是只没来得及填平的水坑。
鼻腔里满是潮湿泥土腥味和似散非散的青草禾木气息,她这才意识到两人又回到在窗边见面的后花园。
她脚尖动了动,正要开口和他分别,就被他突兀打断。
“先前在窗台边,你有没有认出我?”
沈映蓊一愣,可还没有想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发现他直直盯着自己,她越想跳过这个话题,越是开不了口,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回忆不起当时的心情。
见她不说,闻郁点了点头,退开半步,竟真的要丢下她走了。
沈映蓊下意识朝他背影踏出一步。
几乎是同时,他也顿住。
“其实在我这儿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你认出我了,所以说那话,是故意留住我,一个是你没有认出我,但是那会儿对我说那种话,说明多多少少,你对我这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不反感。”闻郁背对着她,平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