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褒姒（八）联姻

第60章褒姒（八）联姻

阳光透过琼台殿的窗棂,在案上的纸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娇娇正对着“计划”的补充要点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面，她已将“如何说服周幽王近侍”“如何安抚朝中老臣”等细节一一列明,甚至连应对申侯可能的“清君侧”说辞，都提前准备了反驳的论据。

“夫人,青黛姑娘来了。”阿默轻声提醒，目光落在殿门口。

林娇娇擡起头，就见青黛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神色比三日前从容了许多，却仍带着几分谨慎,她看到林娇娇，连忙行礼：“姒夫人,王后让奴婢来给您送些点心,顺便……给您带个答复。”

说话时,青黛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林娇娇脸上停留了片刻。

午后的阳光落在夫人身上,浅灰色布裙泛着柔和的光泽,乌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贴在颊边,明明没有刻意装扮，却让人觉得比殿内的珠钗玉器还要夺目，青黛连忙移开视线,掩饰地将食盒放在案上。

青黛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绢布信，递给林娇娇：“王后看过夫人的计划后,又和宜臼公子商量了一夜，最终决定和夫人合作，王后说,她最担心的不是大王退位，而是申侯，他虽想借宜臼上位，却早已盘算着安插亲信，等宜臼继位后就架空他，让姜姓宗室彻底沦为傀儡，这封信里，是王后整理的申侯近期安插的亲信名单，还有朝中老臣的态度分析，希望能帮到夫人。”

林娇娇接过绢布信，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标注清晰——申侯的亲信已渗透到禁军、财政、边境驻军等关键部门，连宜臼身边的侍从，都有两个是申侯的远房侄子。

朝中老臣中，太史伯、太傅召公等六人明确支持“王室集权”，另有四人持观望态度，只有两人因家族利益依附申侯。这份名单比她预想的更详细，可见申后对父亲的野心早已洞悉，合作的决心也足够坚定。

“替我多谢王后。”林娇娇将信收好，语气真诚，“请转告王后，太史伯那边我会尽快去沟通，争取三日内让老臣们达成共识——我们不仅要让宜臼顺利继位，更要帮他牢牢握住实权，不让申侯的架空计划得逞，另外，让她多留意申侯对宜臼的‘示好’，越是表面亲近，越可能藏着算计。”

“奴婢会转告王后的。”青黛点点头，又补充道，“王后还说，申侯近日频繁带亲信去东宫见宜臼，名义上是‘教导理政’，实则在给宜臼灌输‘凡事需听叔父意见’的想法，宜臼已察觉不对劲，却不好当面反驳。”

送走青黛后，林娇娇立刻在心里唤零：“零，申后提供的名单可信度如何？有没有遗漏的申侯亲信？”

“已扫描比对过，名单准确率达90%，只遗漏了申侯安插在王宫典籍馆的一个抄录官——那人是申侯的表亲，负责整理王室文书，能接触到核心政令，之前一直隐藏得很好。”零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另外，根据监测，申侯昨日已秘密联络了几位依附他的诸侯，约定‘若宜臼继位后不愿放权，便以‘辅佐王室’之名施压’，但具体时间还未确定。”

“果然是想先捧后压。”林娇娇皱起眉头，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看来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在申侯的亲信彻底掌控关键部门前，让宜臼先拿到‘监国’之权，提前布局制衡，零，你帮我联系太史伯，就说我有‘关乎典籍传承与王室安稳的要事’，想明日上午去拜访他。”

“已同步给太史伯的侍从，他回复说明日上午在典籍馆等候。”零的声音带着几分安心，“另外，老木那边传来消息，造纸作坊已造出第一批可供书写的纸张，质地比之前更细腻，明日可以带去给太史伯看，既展现你的能力，也能增加说服他的筹码。”

次日清晨，林娇娇特意换了件淡蓝色的布裙，头上插了支玉簪，既不失庄重，又不会太过张扬。

她带着阿默和一叠新造的纸张，往典籍馆走去。

路过王宫卫队驻地时，正好遇到申侯安插的禁军小队长，他穿着铠甲，神色倨傲地巡视，看到林娇娇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快速变得警惕，显然是接到了“监视姒夫人与老臣接触”的指令。

林娇娇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径直往前走。

零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他已将你的动向报告给申侯，申侯那边有轻微的情绪波动，应该是在调整对宜臼的‘教导’策略，想尽快让宜臼依赖他，你去典籍馆的路上，会有申侯的人跟踪，我会干扰他们的判断，确保你安全。”

“知道了。”林娇娇在心里回应，脚步依旧从容。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出慌乱，否则只会让申侯更快察觉到她与申后的合作。

典籍馆位于王宫东侧，是一座古朴的院落，院内摆满了竹简，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书卷气。

太史伯早已在馆内等候，看到林娇娇进来，连忙迎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姒夫人，你说的‘关乎典籍传承与王室安稳的要事’，可是和纸张有关？”

“太史伯果然聪慧。”林娇娇笑着点头，让阿默将纸张递过去，“这是作坊新造出的纸张，质地比之前更细腻，书写流畅，还比竹简轻便百倍，若是能在典籍馆推广，不仅能节省储存空间，还能让典籍更容易流传，避免因战乱遗失，但眼下，比纸张推广更紧迫的，是王室的安稳。”

太史伯接过纸张，仔细摩挲着，又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典籍永传”四个字，墨色均匀晕开，没有渗纸，字迹清晰流畅。他看着纸上的字迹，又听林娇娇提起“王室安稳”，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你是说，申侯的动作比老夫预想的更快？”

“正是。”林娇娇将申后提供的名单递过去，“这是申侯近期安插的亲信名单，他已渗透到禁军、财政等关键部门，甚至在宜臼身边安了人。申侯的算盘很清楚：先借宜臼继位掌控王室正统，再用亲信架空宜臼，最终让整个西周都听他号令。我和王后商议后，觉得只有让宜臼先拿到‘监国’之权，您和召公等老臣辅佐他梳理朝政，清除申侯的亲信，才能保住王室集权，也保住这些珍贵的典籍。”

太史伯接过名单，仔细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擡起头，看向林娇娇，眼神里满是坚定：“姒夫人，你放心，老夫虽年迈，却也知道‘王室集权、遏制权臣’是首要职责，明日朝会，老夫就联合召公等老臣，向大王提议‘让宜臼公子监国’，先让他接管禁军和财政，逐步清除申侯的亲信，再慢慢说服大王退位。”

“多谢太史伯！”林娇娇连忙拱手道谢，心里满是欣慰，有了太史伯和老臣们的支持，“计划”终于迈出了关键一步，也为制衡申侯找到了突破口。

离开典籍馆时，已近正午。林娇娇刚走到宫道拐角，就看到申后的侍女匆匆跑来，对着她行礼：“姒夫人，王后请您即刻去正宫一趟，说是申侯刚才入宫，向大王提议‘让宜臼公子迎娶自己的侄女’，还说要‘让侄女协助宜臼处理后宫事务’，大王已经有些动心了！”

林娇娇心里一凛，申侯这是想借联姻之名，让自己的侄女进入东宫，既监视宜臼，又能通过“后宫协助”干预朝政，一步步架空宜臼的权力，她立刻对侍女说：“你先回去告诉王后，我马上就到！”

往正宫走的路上，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申侯此次入宫，还带了不少珍宝献给周幽王，说‘联姻能巩固姜姓与王室的关系，让宜臼更有底气理政’，周幽王已被说动，准备明日朝会商议联姻之事，另外，申侯的人已在正宫附近埋伏，想趁机监视你和王后的会面，我会尽力干扰他们，你注意安全。”

林娇娇点点头，脚步加快。路过御花园时，正好遇到周幽王带着几个宠臣赏花，周幽王看到林娇娇，眼睛一亮，连忙招手：“爱妃，你来得正好，快过来陪寡人赏花。”

林娇娇不得不停下脚步，走上前行礼：“妾参见大王。”她的声音柔和，淡蓝色布裙在花丛中显得格外清新，周幽王看得愣了神，竟忘了提及联姻之事。

“夫人今日穿这蓝色衣裙，真是好看。”周幽王笑着伸手，想拉林娇娇的手。

林娇娇巧妙地避开，笑着说：“大王，妾听闻王后找妾有要事商议，若是耽误了，恐会惹王后不满，等妾见过王后，再回来陪大王赏花，好不好？”

她的笑容温柔，眼神清澈，周幽王竟真的点了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寡人等你回来。”

林娇娇松了口气，连忙向正宫走去，身后传来宠臣的声音：“大王，您刚才不是要和王后说宜臼公子联姻的事吗？”周幽王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在意：“联姻之事不急，等赏完花再去不迟。”

零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无奈：“周幽王对你的容貌依旧没有抵抗力，暂时忘了联姻之事，为你争取了一点时间，但申侯肯定会再次提醒他，你要尽快和王后商议对策。”

林娇娇加快脚步，很快抵达正宫。申后早已在殿内等候，看到她进来，连忙迎上前，语气急促：“褒姒，你可来了，申侯这是想把他的侄女安插在宜臼身边，以后宜臼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监视，我们必须尽快阻止这门联姻！”

“王后，您先冷静。”林娇娇安抚道，“申侯想借联姻安插眼线，我们就从‘王室联姻需合礼制’入手，明日朝会，您可以提议‘宜臼公子监国初期应以朝政为重，联姻之事需考察女方德行，不可仓促决定’，同时让太史伯列举‘外戚干政’的先例，提醒大王警惕，另外，我们可以推荐一位出身清白、无家族势力的宗室女子，既堵住申侯的嘴，又不会让宜臼被外戚牵制。”

申后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宜臼本就不想娶，我又不好反驳父亲，若是能以‘礼制’和‘朝政’为由推迟联姻，再推荐合适的人选，既能避开申侯的算计，又能让宜臼掌握联姻主动权。”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大王驾到——”

申后和林娇娇对视一眼，连忙整理好神色，迎了上去。

周幽王走进殿内，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林娇娇身上，笑着说：“夫人，你见过王后了？快陪寡人回御花园赏花，刚才的花还没赏完呢。”

林娇娇心里无奈，却还是笑着说：“大王，妾刚才听王后说，宜臼公子近日一直在苦读朝政典籍，想尽快帮大王分担压力，妾觉得，不如先让宜臼公子监国，专注处理朝政，等他熟悉政务后，再商议联姻之事也不迟——毕竟王室联姻关乎礼制，若是仓促决定，恐会被诸侯议论，您觉得呢？”

周幽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夫人说得有道理，宜臼这孩子，确实该先专注朝政，明日朝会，寡人就先提议让宜臼监国，联姻之事以后再说！”他完全忘了申侯的联姻提议，满脑子都是林娇娇的笑容和“顾全礼制”的提议。

申后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复杂——她没想到，周幽王对姒妃的容貌竟如此依赖，一句提议就能让他改变主意，但她也清楚，这或许是阻止申侯安插眼线的最好机会，也是推动宜臼掌握实权的关键一步。

送走周幽王后，申后对着林娇娇郑重地说：“褒姒，今日之事，多谢你，明日朝会，我们按计划行事，一定要阻止申侯的联姻算计，让宜臼顺利拿到监国之权。”

“王后放心，我们一定能成功。”林娇娇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