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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她嘴上拒绝着,可却把手里的玉佩握得更紧。
面上淡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有过一阵连自己都险些忽略的心慌,像是一匹快马从眼前跑过,等反应过来时只能感受到马匹带起的尘土,而全然寻不见它的身影。
好在她的眼神是坚定的,她擡眼看向眼前还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下一瞬就听见他轻声说:“宁之,是我需要。”
李鸣的神情很认真,他站起身来,陆乔心的目光也不自觉跟随着他的身影逐渐向上。
最后他与陆乔心平视着,无论是眼神,或是语气,都透着无比的诚恳。
这让陆乔心觉得,不是天要变了,就是李鸣马上要死了。
两人的对视中,陆乔心想到后一种可能,睫毛一颤,随之垂下眼眸,手中的玉佩被握得发烫,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而某人像是会意了这种提醒,立马道:“我曾说过,陛下此次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如今只是把书信一事重提,只是给我扣上嫌疑,还未定罪。”
他这一番话像是想要眼前之人莫要为自己而担忧,显然陆乔心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怔了怔,而后道:“和亲之路漫长,既是疑心你,为何还要让你去护送?”
这不是明摆着任他勾结外族,互通两头的消息吗?
但是她也明白,此去和亲,若是李鸣在路上出事,上官烈便可将其嫁祸给外族,从而挑起战争。
好一个一石二鸟,她眉头紧锁。
“你若是出事,免不了一场战争,苦的只会是百姓。”陆乔心语气稍平缓些,还想继续说什么,而李鸣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留下。”
闻言陆乔心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为何?”
“我需要你。”
“那我更应该……”
她心里发誓,绝不是因为担心某人的安危,而是他们之间的大计还未完成,另一个先死了算怎么回事?
“我记得某人说过,要给我兜底的。”他说起这话嘴角还带着戏谑的笑。
有吗?陆乔心仔细一想,似乎还真就说过,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府中的陈阿婆和珊华,都需要你。”
“我走后,长安也未必会太平,老三和太后我一并托付给你。”这般决定,他似乎思考了很久,“我这一走,也不知要去多久,不知能不能……”
“……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将话说得十分沉重,仿佛那样的场面就在眼前,陆乔心有些动容,手擡至半空顿了顿,最后又收回来。
她明白,眼下自己留在长安才是最安全稳妥的。又或者,往最坏的想,若是自己留在长安,而李鸣在和亲路上出事了,起码还有她可以筹划谋反一事。可是……
可是一想到眼前活生生的人真的会死掉,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忽然一阵钝痛。
这时,她又听见来自眼前人的声音,拿着玉佩的手松了又紧。
“其实……”李鸣低下头深呼一口气,再次看向她时,眼里多了一层很浓厚的情感,陆乔心一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因而只是表露出一丝不解。
“我也不知何时起,不再纯粹把你当作那场大火里幸存的一条无辜性命去看待。”
他也许知道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是他忍不住,就像不知何时起,忍不住落在陆乔心身上的视线,看她皱眉,看她和天晴她们说笑,还看她冷静应对各种麻烦的事情。
时不时还能在角落里瞧见她戴着帏帽在府外给百姓义诊的身影。
这一切都太鲜活了,鲜活到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个与旁人无二的活人。
一如当年病弱的陆五姑娘一脚踏进他那清冷又无甚活人气息的宁王府,那清冷一时变了味儿,院子里多了药材的苦涩气味,厨房的厨子也会闲聊着新来的王妃爱吃什么,能吃些什么。
“陆宁之,我知晓接下来的话你也许会感到惊讶,但你不要不相信。”
陆乔心被他的话牵动了全身,心跳得有些快,浑身都有一种紧张到发颤的感觉,片刻后才镇定下来。
因为她也看到站在面前的某人忍不住在颤抖,眼里的那层东西好似逐清晰起来。
清晰到她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
就在她垂下眼眸的同时,李鸣再次开口。
“我心里有你。”
这五个字说得极快,好像忽然从耳旁掠过,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我喜欢你,更不是什么话本上说的我心悦于你。
而是我心里有你。
好似他的这份心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很久前便有了,以至于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才说出来,像是一个藏匿多年的真相被剖析出来。
这五个字在她耳边慢放着,使得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情很复杂,惊慌间又与他四目相对。
看到这双桃花眼,李鸣又想起陆乔心给自己抓来萤火虫的那一晚,那晚她身上的酒气混合着自己身上的香薰气味,他记得尤为清楚。
“你……”陆乔心心里乱成一团,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与贺知贤向自己表露心意时的冷静和坦然截然不同。
她眼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心里焦急,同时也有些无助。
站在她面前的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陆乔心看见他的耳尖的通红,以及躲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