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礼物
第10章礼物
我把开进私人道的时候已经有佣人在库口候着了。
他接过我的钥匙，将我领到玄关处便转身帮我停去了。
“埃蒂克斯！我好想你！”迎面扑上来的是安娜。她穿着粉白色的纱裙和水晶舞鞋，活脱脱一个从童话书走出来的小公主。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然后放下她蹲下身：“你妈妈呢”
“我在这里。”爱玛朝我们这边走来，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要稳重许多。也许是父亲那边的基因让我们家人都看起来少年老陈。
“你最近怎么样？”我起身，把衣脱下来挂在身旁的衣架上：“我看到你最近动作很激进，公司被你越做越大了。”
“顺势而为罢了，”爱玛一只手把安娜牵上以防她乱跑：“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穿过的玄关绕过面前精致又奢华的屏：“父亲在家吗”
“他在书房正等着你。他很想你。”爱玛指了指二楼，又回头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一会儿晚餐的时候我有点关于你工作的事情想要跟你讨论。我合伙人的叔叔对你的研究方向很感兴趣，想捐赠一些能推动研究的设备。”
我点点头道了声感谢，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和袖口往二楼走去。步子下踏着精雕细琢的弧形台阶，徒手便可摸到墙边价值不菲的艺术画作。
《芭蕾舞者》。近代先锋派作品的巅峰之作。出自于法国画家皮耶尔·拉默之手，极具艺术和收藏价值。
它挂在离书房很近的走廊上，我驻足欣赏了短短几秒，就已经被其动态和神韵完全吸引了。
一个优雅的芭蕾舞女郎正跃于空中，她的裙摆绽放开来，四肢向两边延展，头颅高贵地朝一侧轻微朝上，纤的颈部线条如天鹅般令人神往。
“怎么不进来？”书房的被打开，汉斯站在那里等待着我。他一反往日的装革履，倒是穿得随性。
我注意到他的银丝，感慨汉斯一眨眼也上了年纪。“我很喜欢这幅画。”我答道。
“爱玛送给我的。”他伸手拍拍我的背把我引进书房：“来坐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随他进了房间，他和我分别坐在了两个单人沙发上。
“我要搬回德国了。”汉斯垂着眼眸，手不太自然地摩擦了几下膝盖处的布料：“以后我们面的时间会更少了。”
我心里感到有点意外，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几次面，他其实搬去哪里现状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汉斯拿起边桌上的水抿了一口：“移来这边是你母亲的主意，她更加喜欢这里的研究环境。现在她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应和着。我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表现得更加热情一些。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与你母亲的事情，原是我对不住她。但她离开得太快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又实在是太多了，我......”
“父亲，”我打断了汉斯的话：“您不必与我说这些。您现在的家庭很幸福。您有妻子和女儿了。”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愣神。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我觉得有些发冷。
半晌，汉斯终于有了动静。他缓慢地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我说：“这是我与你母亲的对戒，你拿去吧。”
“我不需要，”我也起身，没有伸手接他的戒指：“父亲，我希望您把我当作您的儿子来关心和爱护，而不是当成您对与母亲愧疚感的赎罪工具。我不会接受您和母亲的对戒，您可以把它们埋进母亲的墓里交给她。”
汉斯看上去很累，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手却迟迟没有离开桌面。
我知道自己让他十分伤心。我本不想这样。
这么多年缺失的父爱是没有办法简简单单便可补上，我对于他实在是难以亲近，难以共情。
晚餐时我不知味，脑中想了诺兰，想了论文，想了我的新工作，就是没有办法将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人事。
临别的时候，汉斯给了我一张照片，上面是他、母亲和我三个人在公园的大树下对视着开怀大笑。
我收好了照片，离开了这个我本就不熟悉的家。
回到家时诺兰已经在等我了。
房间的灯很昏暗，只有一盏落地式的阅读等在亮着。
诺兰一定是看书看到一半睡着了，他仰卧在单人沙发上，肚子上还摆着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暖色的光芒将诺兰的脸部线条印得半边温暖半边黑暗，他浅色的睫毛有些微小的颤动，或许是在做梦吧。
唇珠饱满唇色红润。我忍不住慢慢靠近他，想要触碰我生命中最柔软的部分。
构建情感链接于我而言真的太难了。我的每一段与人的链接都是失败的。家人的疏离，友人的缺失都让我感觉自己是世上的一座孤岛。
好在在三十五岁的这一年，我遇了这个金色的年。他带着我从未拥有的热情与生命力靠近我，为我冰冷的世界点上温暖的光。
我蜻蜓点水般吻上了他。一不小心唤醒了他。
“教授，”他哑着嗓子轻声说：“您回来了。”
“嗯，”我帮他把书收回到书架上：“我回来了。你吃过了吗？”
他看起来反应有些慢，过了半天才挠挠脑袋回答我：“没呢，看着书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书太难了，这周哲学老师一定会给我零分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可能还需要几分钟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本科毕业了，已经没有哲学课了。
果不其然，我做好水果沙拉的时候他才一拍大腿道：“我已经毕业了？！太好了！刚吓死我了！”
“嗯，恭喜你。”我笑着给他端去沙拉，用叉子找了一颗看上去最甜的蓝莓放进他的嘴里：“为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