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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血观音“19”【淮城,2023】“……

第47章血观音“19”【淮城,2023】“……

出声的是尤未。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瞿英姿和郑踌躇都很错愕,当时提出“顶罪论”的她,却又成为了第一个推翻了这个想法的人:“证据太薄弱了,形成不了证据链,何况更没证据来击破魏绍祺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就不要在庭上去冒这种风险,反而让法官和检方觉得我们在诡辩,对虞梦阳的印象更差。”

瞿英姿却反而成了那个最不能接受的人:“可是……可是就为了保险,我们就要放弃追逐真相吗?我们可以申请魏绍祺出庭作证,我们可以和他当面对质啊!”

尤未冷静地告诉她:“法庭之上,只有能被证明的真相才叫真相。如果和魏绍祺当面对质,他只要一拿出不在场证明,我们准备好的辩护词立刻会变成一张废纸。”

瞿英姿激动不已:“就算希望渺茫,我们也要去试啊。我们存在的意义,难道不就是要将那些不能被证明的真相一一挖掘出来,让所有人看见吗?”

“即使挖掘出来,看见的人就会信吗?如果魏绍祺死不认账,法官和检方只会更怀疑虞梦阳。”尤未的话语现实又残酷,“我们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为了挖掘真相,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当事人利益最大化。现在提无法被证明的‘顶罪论’,还不如提‘正当防卫’,这样虞梦阳脱罪的可能更大。”

“离庭审还有几天,我就不信找不到其他证据来击破魏绍祺的不在场证明!”瞿英姿转身就走,“如果我找到了,你们就要改变诉讼策略。”

她步子迈得又急又快,还不等众人有反应,就摔上了房间门。

“哎,英姿!”

郑踌躇真是服了,从江耀到尤未到瞿英姿,他从来都只有看着他们背影喊人的份儿。

他无奈又娴熟地对江耀说了一句“师父,我去看看她”,就大步跑了出去。

“真的不再试试了吗?”江耀也意外尤未会在这个时候放弃“顶罪论”,虽然以他稳妥为上的辩护风格,也更倾向于继续打“正当防卫”,“我们已经调查到这里了,可能再坚持一下,真的能找到其他证据。”

“就算找到了,虞梦阳会愿意吗?”刚才尤未的后半句话还没讲完,瞿英姿就跑了,她只能说给江耀听,“不仅是我们调查到这里了,她的戏也演到这里了。如果我们不戳穿她,她就能完成她的心愿了。”

江耀一凛,明白尤未此刻放弃继续调查“顶罪论”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他想起了才刚与他分别的聂秀云。

江沧水入狱之后,聂秀云独自撑起了他们濒临崩溃的家庭。他们那时因为要替江沧水填上罚金和欠债,入不敷出,经济拮据,聂秀云又患上了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急需手术费,却把他瞒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陪在她身边的保姆告诉他,他不会知道家里发生此等变故,毕竟聂秀云一直安慰他,江沧水不会有事的。

他想退学省下学费和房租,可聂秀云在这难熬的几年里唯一一次冲他发脾气了,他优雅美丽的母亲像个泼妇一般,在越洋电话里歇斯底里:“江耀,你要是敢退学回来,我就不做手术了!我就算病死,你也要给我拿到这张文凭!”

虽然她这样声嘶力竭地威胁他,但他也第一次违逆母亲的意思,转租了公寓,买了机票,准备退学回国。

但最后出了意外,他没有走成,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遇见尤未。

这或许是他生命里最挣扎、也最美丽的蝴蝶效应,一重一重的痛苦被命运所推动,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堆叠着倒下,但最终却将他指引向了她。

而这些突如其来降临的痛苦,对他而言尚且不可承受,他也无法想象,平素柔弱的聂秀云是以怎样坚韧的心来承受的。

他忽然能够理解虞梦阳,因为她和当年的聂秀云无异。她们都嫁了非常糟糕的丈夫,都因为他们吃尽苦果。

可因为如此强大的母爱,她们都选择在走到绝境时,让她们的儿子绝处逢生,却不愿给她们自己留退路。

可这一次,他却不愿再看到这样源于母爱的牺牲再度上演。

“我们再去会见虞梦阳一次吧,”他虽然是在问她,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动手的真的是魏绍祺,我不想虞梦阳为她的儿子顶罪。”

尤未微微一愣,却听他沉声道:“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在为她的儿子辩护,而是在为她辩护。在法庭上,她的身份不是魏岱的妻子,也不该是魏绍祺的母亲。她应该是虞梦阳,她应该……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了。”

***

尤未和江耀在会见室再度会见虞梦阳时,她的心情很好,见到他们时还有心情开玩笑:“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个来见我,那个小帅哥呢?”

郑踌躇被仍不肯放弃的瞿英姿拖去一起找证据了,但他们不可能对虞梦阳实话实说,让她知道,他们还在怀疑她是在替魏绍祺顶罪。

尤未知道江耀不擅撒谎,先找借口遮掩过去:“他被我们派去联系一位专家证人出庭,今天暂时来不了了。”

虞梦阳不是很理解专家证人的意思,江耀为她简单解释了一下“专家证人”更确切的称谓其实是“有专门知识的人”,在庭审中可以就鉴定意见或专业问题提出意见。

江耀也顺便介绍了一下这几天他们所取得的进展,除了替虞梦阳联系到了一位专家证人以外,他们还联系到了她的心理医生作为证人,并提前告知她,他们在庭上关于“正当防卫”的诉讼策略,以及需要她配合的地方。

虞梦阳也颇为感激他们的付出,不断对他们说,实在是麻烦他们了。

面对虞梦阳的谢意,江耀忽然对他的真实来意说不出口了。他很怕一开口提“顶罪论”,就会引起虞梦阳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也会导致虞梦阳最后还是会矢口否认一切。

他正斟酌时,尤未却出声了:“虞女士,上次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来试探你,很抱歉。”

虞梦阳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你是想要了解更多,才会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但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确实是我一个人动手的。”

“不,你不了解,”尤未干脆地否认,“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虞梦阳惊诧地擡头看向尤未,因为过于震惊,反问了她一句:“你说什么?”

“因为我很愧疚,一直都很愧疚。”尤未的语速突然变慢了,“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我妈妈。”

“我六岁的时候,她和我的生父离婚了。她一个人带着我,但又要读书,没时间一直照顾我,所以经常把我放在她的朋友家,我就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我当时并没办法理解她,我恨她让我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有时候和她吵架的时候,吵到气头上,我会质问她,既然她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又要和我的生父争我的抚养权,为什么干脆不让我回到我生父那边去。”

“我一直认为她没爱过我,从小到大,我都和她保持距离,甚至用出国念书来躲避她。但在我学成归国后,开始工作以后,我在工作中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她当时身体就不好,因为担心我,一下子就病倒了。”

江耀和虞梦阳双双怔愣,尤未的声音不变的平和:“她临走前的一个月,是我发现她其实很爱我,我也最爱她的一段时间,但她却因为疾病,一点点在把我遗忘。她最后所剩无几的记忆,都是有关我小时候,所有我自己都忘了的小事,她都记在心里,比如我喜欢去加油站闻汽油味,比如放拖鞋一定要把拖鞋都排成一字,比如我给我娃娃取的每一个名字,她竟然都记得。”

“她走之后,我才想通,她从来都没错,我并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她为了她的理想去继续求学,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我。她爱我,但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可在我跌入困境时,她也会愿意为了我,放弃她的全部理想和人生。”

尤未的眼睛开始模糊,语调微微颤抖:“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去重新理解她,也重新用我的方式去爱她。可惜,我们都知道,世上从来就没如果。”

“我想拯救她,但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现在拥有的唯一机会,就是告诉坐在我面前的母亲,不要为了你的人生再向任何事让步。揽下罪责,是母爱的本能,但只会让身为子女的我们怀着愧疚,更痛苦地度过余生。”

尤未盯着虞梦阳的双眼,向虞梦阳确认:“虞女士,我现在只想和您最后确认一遍,案发当时,确实只有您一个人在现场吗?”

虞梦阳紧咬着唇,直到唇色发白时,才张口:“是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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