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8章 - 凶手就在云门寺 - 佩灵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一卷第8章

八年前,凉州。

关练山给了晏蔷一锭银子,将客栈最靠里的两间僻静厢房都定了下来,又吩咐她尽快送一些粗饭上楼填饱肚子。那两间厢房接连靠着二楼离楼梯最远的墙角,窗户都对着外面一条僻静小路,路上有两三条瘦骨嶙峋大黄狗,左右都可通向两边的大街。

“关将,你那位大嫂可是靠得住之人?”李谈云待晏蔷离去之后才压低声音问道。

“暂且不知,我与她也有数年未曾联系。你且记住,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你我分头走,到南边的大雁寺碰头。”他看了看天色:“等会吃过饭,我先去采石场打探情况,等天晚村里的兄弟们都进了城,再来从长计议。”说到此处,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饭来得这样快?”李淡云低声嘀咕着,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名肥壮的突厥男人,用犹疑的眼神打量着厢房内的两位。关练山胸口一凉,他认得门口正是突厥军中一名悍将,名为纳都阳,此人早年曾数次领兵滋扰凉州,关练山在边防军中时也没少与他交过手。此刻,前去开门的李淡云也显然将他认了出来,年轻的士兵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半天都出不了声。

“有事儿吗?”关练山走来,用突厥话问道。

“敲错门了。”纳都阳说道,刚转身要走又突然掉头回来,问:“我怎么看着二位有点眼熟?”

“军爷可是在军中见过我们?我们都曾在豹军中当过几天兵。”关练山道。

“不对,不是在豹军,我与豹军来往甚少。”纳都阳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二人:“我定是在别处见过二位,还不曾知道二位大名啊?”

“哥舒寒和哥舒亮。”关练山说道。

“你们两是兄弟?我看着不像。”突厥人满脸犹疑地说:“眼睛鼻子都不像。”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纳都阳大圆眼珠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关练山将手偷偷移动到藏在衣袍下的短剑上。纳都阳却突然哈哈哈大笑一声,说了句:“可能是我认错了。不过你得先去窗户那边——”他指着李谈云说。李谈云不知所以地靠近了远处的窗户。纳都阳又突然拔剑抵住关练山的颈项,凑到他耳边说道:“你,现在悄悄告诉我,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行事什么行当,家中有几口人。若是让你窗边那位兄弟听到你的半个字,我就要你人头落地。”

“家父哥舒魁,是名平常的牧羊人,家中一共七人。”关练山低声说道。

紧接着,纳都阳又招来李谈云核实到同样的答案后,他才又哈哈一笑,露出熏得黄黑的牙齿,将剑收回鞘中:“见笑了,最近唐军大有反扑之势,身为驻防军有些事不得不防。”

“无妨,军爷慢走。”关练山说道,目送着纳都阳离开二楼。

“他可不是敲错了门。”李谈云悄声说道:“这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还好我们早有应对。”

不一会儿晏蔷又送来两碗杂菜汤饼,将木盘放在茶案上,她面色惊恐地问道:“刚刚有可汗的鹰军前来巡查抓捕唐军细作,他可有怀疑到你们头上?”

“未曾有过怀疑。”关练山道:“不过问了几句话就走了。”

“那就行,可吓坏我了。”晏蔷用手拍拍自己粉白的胸口,十指猩红:“你们先吃着,我现在去忙会儿。晚饭再给你们做好送上来。”

晏蔷出门之后,李谈云端起碗筷就要大快朵颐,却被关练山一把拦住:“你先别用饭,小心有诈。”

“难道这汤饼还有什么问题?”李谈云讶异道。

“难说。”关练山推开靠小巷的窗,将一小半的汤饼都丢给在巷子里游荡的野狗。那两只野狗平日挨饿,嗅到气味很快就围拢过来,津津有味地将地上的汤饼都吃了。不一会儿,两只都哼唧着翻过了肚皮。

“是蒙汗药。”李谈云说道:“看来你那大嫂是站在突厥人那边的。”

“我大哥战死已十余年,她虽然说自己是被逼嫁与突厥人,但我看她将自己养得细皮嫩肉过得甚是滋润,想也并不是被迫为之。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奇怪。”关练山说道:“好在她给我们下的只是蒙汗药,而不是断肠的毒药。不过你我现在就得离开这里,另觅他处落脚。”

“难道她和那纳都阳是一伙的?”

“显然不是,她可能只是想要迷晕我们,再送给突厥人捞上一笔赏银罢了。若是让纳都阳在客栈中将我两捉去,不仅没有赏银,还会让她的客栈背上通敌的嫌疑。”

说罢两人都陆续翻窗从客栈二楼跳入小巷中,绕过昏迷的野狗,低着头一路急步走进人潮川流不息的主路中。

云门寺,第三夜。

暴雨,噼里啪啦砸落在绿瓦与石板地上,庭院中无人。今夜住在院中的香客都早早地回到禅房中闭户不出,生怕厄运也会如同那决堤的雨水一般降临到自己头上。

但狂风似有拔山之怒,将禅房的紧锁的门窗吹得啪啪着响,在每个人心中增添了几分惶恐。

刁均盘腿坐在凉席上,将一壶水烧滚,再慢吞吞地加入茶粉。“哎,现在加茶粉就会有些焦糊味了。”潘枫在一旁说道,他身着白绸内袍,手中拿着一本书凑在豆油灯下去看。

“那你来?”刁均作势要将手中竹荚递给他。

“我将就吃茶也行。”潘枫放下书,笑道:“只要是你煮的茶,我都不挑。”

“这些年读书读得是越发娇贵。”刁均皱眉搅拌着茶糊抱怨道:“从前在田地里摸到的肥虫子你我都会烧来津津有味地吃了,现在茶烧老一些你还能怪味道不好。”<

“现在我也能与你去地里抓虫子吃。”潘枫说道,他看着被风吹得啪啪着响的门窗:“不知今晚是否会还会有命案发生。”

“总之死的人不会是你我。”刁均将一碗茶糊递给潘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等我们下山,你就滚回去看你家的小娘子,我且先找个酒肆大喝它三天三夜先让自己舒舒服服。”

潘枫笑着将焦糊的茶吞下肚中:“你明知我对家中那——”话音说到此处,他双眼发愣鼓出,捂住腹部。

“你怎么了?”刁均呆呆地望着他,眼神中浮动出先是不解,继而惊惧的神情:“你到底怎么了?”

“哎,没事。见你整日都在烦闷,与你开个玩笑。”潘枫收回先前假装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狗崽子。”刁均涨红脸高声呵道:“这种事怎么能用来开玩笑?”他重重放下手中茶碗,站起来作势要与潘枫打上一架。

“哎,你我每年见这么一次,若此时不捉弄你又不知下一年是否还有机会——”

刁均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腹中绞痛,他捂住肚子,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面带惊惧看着对面还在哈哈大笑的潘枫。

“你别这么小气呀,小时候你也这样假装过吓唬我。”潘枫拍手说道:“你还玩上了是吗?”

“不是——”更猛烈的绞痛从腹部传来,似一股火焰烧灼到胸前,他弯下腰,因呼吸困难而脸色紫红:“我——”

“你还玩还玩?”潘枫笑道:“倒是演得比我更像一些。”

“照顾我娘,我——”

话还没说完,刁均就重重倒地,气绝而亡。

“装得挺像还。”潘枫说道,他等了片刻,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喂,起来了。”潘枫呆在原地,对自己发小说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唬住我。”他神情淡淡地:“真的别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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