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5章
“曾大人在信中说,关梨青一案并无实际目击者。”姬明荣与李谈云在庭院中漫步:“他已发出官文,重查这一案,因此云门寺内的歹人最近几日不应再犯事。”
“我只好奇真正的关梨青现在何处,她是我旧友之女,姬大人可否一并帮忙查出来?”
“那需要现在的这名关梨青愿意开口,只不过她现在伤势过重,无法与我们交谈。我前几日已遣人下山去寻当初贩卖她进云门寺的范嬷嬷,希望能有所获。”姬明荣说这段话,看眼前的李谈云虽说面色淡漠却有阴霾在眉眼之间浮动,他曾说自己是偶然游玩到此,可这等高位之人做任何事都绝非率性而为。更何况他甚是年轻就已身居高位,哪会有时间微服出游?他显然也是为了那关梨青而来。
姬明荣清清嗓子,试探道:“这关梨青一案已有几年,大将军不曾听过?”
“我也是最近才听闻此案。”李谈云道:“大唐国土万里,这些年我派不少人马寻她,万万没想到到了岭南找到的还是个假的。”
姬明荣颔首:“也只可惜现在本官却毫无线索,束手无策。”
“云门寺要找块破布到处都是,什么人会特意剪掉她的衣袖?”李谈云远远地看着左院内守在孙嬷嬷门前的两名兵人:“本官倒认为那孙嬷嬷是被人诬陷,说不定那人就胡乱剪掉一个人的衣袖,为的就是随意将此事嫁祸在别人头上。”
“这样的陷害未免也太草率了。”姬明荣道:“不过这老妇经历也颇为悲惨,外侄也在云门寺重病去世。”
“这大概就是红颜薄命。”李谈云面色平静:“劳烦姬大人,容我独自散散步。”
“是。”姬明荣在沉默中低头退下,他不曾提过孙嬷嬷的外侄是男是女,多大年龄。
李谈云盯着被兵人把守的门口却丝毫不曾察觉自己的话语间已然露馅,待三更,他潜入夜色之中利索将守在门口的二人敲晕过去,推开房门果真见到正在禅房中等他的孙娘。
“将军。”孙娘俯身请罪:“老妇有负将军所托,未能照顾好抒娘。”
“这是她自己的命数。”李谈云道:“你先起来,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数告知于我。”
两刻钟之后,李谈云陷入思忖:“这么说来,是有人在抒娘晾晒在树下的手绢上动了手脚。”
“是,老妇后来仔细检查过手绢,均找到沾染粪水的痕迹。只是每次沾染得极少,气味很淡未能被察觉出来。”
“你的衣袖又是如何被剪?”
“老妇前几日发现晾晒在外的衣袍被剪去了一边袖口后心中已觉不妙,却不知那人是何意。没想到——”
“都是在后院晾晒的衣物上动手脚,孙娘,害你和抒娘的恐怕就是同一人。”
“老妇也知,但老妇独自一人在这后院观察好些天,后院中数人每日都会到树下晾晒衣物,实在难以凭此找出凶手来。”
李谈云颔首:“我想是二人早已暴露了身份,因此才会来祸事,这几日你需多加小心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谈云才走出禅房,门口兵人东歪西倒,他下手颇有分寸,等他们醒来时只会觉得颈侧酸痛,脑中稀里糊涂不知所以。
他环顾四周,左院面积不大,那老树下支起的竹竿轻易可见,此刻绳索上还晾着一些衣袍,有人将它们留在了外面过夜,任何人都可在此处动些手脚。这凶手除了陷害抒娘与孙娘之外,还企图杀害假的关梨青,因此他还能从别处下手查清此事。
此刻天色未亮,李谈云依照姬明荣所言,潜入了云门寺庖房,果真在一僻静角落寻到了通往右院围墙外的小道。他贴墙而行,隐约见到前面黑影绰绰,李谈云厉喝一声:“何人?”
“大将军,是我。”暗处显出一个健壮人影来,不是姬明荣又是谁?
“大将军也是为凶手而来?”姬明荣问道。
“是,我突然兴起想到你白天提的凶案,前来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李谈云道。
“这附近地上并无什么脚印。”
“他是从何处上去的?”李谈云靠近朱漆高墙:“这样的石墙就算是你我也并不容易翻越。”
“我白天查看也觉得奇怪,墙头分明留下了人为磨蹭的痕迹。”
“可是脚印?”
姬明荣摇头:“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李谈云思忖片刻:“姬大人,你猜站在此处,假设不爬墙,是否也有可能将迷药投进去?”
“那需借助工具。”
两人逗留片刻,均未找到任何线索,只能暂且作罢。
天色微亮,一名翠衣少女端着浣洗好的衣物走回左院,一张清丽的脸在微光下脆白如纸。
“那是朱伶,从前是我亡妻婢女。后来县令夫人有意为她赎身,又跟过县令夫人一段时间。”姬明荣看着李谈云怔怔地看着朱伶,赶忙解释道。
“是你亡妻的婢女?”李谈云扬眉道:“那岂不是关梨清一案她也曾在现场?”
“的确如此,不过她与亡妻当时刚刚离开唐府,并未亲眼目睹凶案。”
李谈云跟上前去,见到那纤薄的身影立于树下,正仰头将一条绳索绑在竹竿上。
“真是个美人。”李谈云淡淡说道。
“若将军钟意,我可再问问朱伶的意见。”姬明荣道:“虽说她依然是姬府奴婢,但两人之间需讲究你情我愿才能不失乐趣。”
“姬大人,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李谈云道:“我对此女并无他意。”
“是。”
“不过想跟大人打听这名奴婢是何时入府的?”
“她原本是路边杂耍女出身,因相貌与水仙早夭的妹妹相似被水仙买回府中,亲自调教,不过几年。”
“她与令夫人感情甚笃?”
“几乎是形影不离。”
李谈云听到此处,心中已有了其它盘算。
再说潮阳县衙,曾伯渊连夜完结了傅元与冷琴炸船一案,心中却不免怅然,虽谈不上是挚爱他却是向来宠爱这名小妾。想到此处,远远看见衙役正将冷琴拉去牢狱之中,后者正撕心裂肺地大呼他的名字求饶。
“呸!”他朝着那癫狂的身影吐了口唾沫,挥袖在潮湿晨雾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