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 - 祚非图 - 坠雪笺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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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

夜烬

长公主府正厅,烛火通明如昼。赵瑾端坐在主位上,指尖撚着那串紫檀佛珠,眸中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笃定。窗外隐约传来的厮杀声渐歇,她唇角微扬,想来陆嵘那边已是收网之时。关闰、那些藏在暗处的旧部,今夜过后,都该烟消云散了。

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不是她等候的捷报,而是内侍尖利的唱喏:“陛下有旨——”

赵瑾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起身迎至厅中。只见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裕安长公主赵瑾,心术不正,毒害嫡母,戕害手足,私囚人犯,祸乱宫闱,罪证确凿,天地不容。念及朕之长女,免凌迟,赐自尽。其母顺嫔教女无方,酿此大错,顺嫔废去位份,贬为庶人,禁足宫中,永不得出。钦此——”

“罪证确凿?”赵瑾猛地擡头,佛珠散了一地,“本宫何罪之有?!”

传旨太监退开一步,冷声道:“长公主,接旨吧。”

“接旨?”赵瑾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在空旷的厅堂里盘旋,“赵启!你这个刻薄寡恩的小人!你敢说这旨意不是你蓄谋已久的?!”

她站直身子,目光直刺向皇宫:“当年我母妃生下您第一个孩子,您却嫌她出身低微,吝啬半分封赏!直到我以长公主之尊开府出宫,您才勉强给了她一个‘顺嫔’的虚名,这就是您所谓的恩宠?如今竟连这虚名也要夺去,将她贬为庶人?!”

赵瑾步步逼近,声音里淬着怨毒,“您以为您坐稳了那龙椅?您以为满朝文武都敬您畏您?您假仁假义,猜忌成性,谁真心待您?就连早已长眠的穆徽皇后,她生的两个孩子,又何尝是您的血脉?父皇,您顶着这绿帽子君临天下,不觉得可笑吗?!”

“放肆!”传旨太监厉声喝止,身后的禁军已然拔刀。

赵瑾浑然不惧,她望着厅外沉沉的夜色,凄然一笑:“我赵瑾一生争强好胜,到头来,竟还是输在了您的手里……连带着我母妃也要受这无妄之灾……罢了,这肮脏的皇家,这无情的世道,我也不稀罕了!”

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内室,背影决绝。廊下的风卷着烛火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拉得瘦长,最终被内室的门扉截断。片刻后,内室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随后便再无动静。传旨太监眼皮都未擡一下,只挥了挥手,示意禁军入内查验。

厅外,月色如霜,将青砖地照得泛着冷白的光。禁军收队的脚步声渐远,甲胄相撞的脆响在巷陌间荡开,又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程独毓与萧惊瑞并肩而立,衣袂被夜风吹得微拂,将方才厅内的字字句句都听得真切。

“关闰那边,倒是‘识趣’。”萧惊瑞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枚冰凉的玉佩,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关闰被陆嵘擒获时,据说还挣扎着要呈什么“铁证”,可不过半个时辰,便乖乖画了供,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长公主身上——包括当年构陷先皇后的密信、私通旧部的令牌,甚至连□□公主自戕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都被他指证是赵瑾的心腹。那些“证据”不多不少,正好够老皇帝顺理成章地下这道赐死的圣旨。

程独毓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摊开手。月光漏过回廊的雕花窗棂,落在她掌心那枚泛黄的绢帛上。正是那枚被关闰视为救命稻草,却又在最后关头“遗失”的先皇后手谕。绢帛边角磨损,墨迹却依旧清晰,只是上面记载的,既不是赵瑾构陷后位的罪证,也不是老皇帝登基前的隐秘,而是几行关于皇陵地宫布局的标注,以及一句被朱砂圈住的话:“龙脉断处,藏于玄武位。”

这才是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惊天秘密——先皇后早已察觉开国皇帝设下的龙脉骗局,而所谓的王朝根基,不过是皇陵深处一段早已腐朽的石龙。

程独毓擡眼看向萧惊瑞,两人眼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萧惊瑞收回目光,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宫墙巍峨,却掩不住暗夜滋生的暗流,“陛下近来把六皇子从行宫接了回来,说来可笑,那孩子被扔在外面养了这些年,回来也只配学些无关痛痒的虚礼,哪能真接触到朝堂核心?如今却说要亲自教导,说到底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

程独毓指尖轻轻合拢,将手谕藏回袖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赵瑾的旧部还藏在京郊营里,陆嵘刚立了功,正想借机掌兵权,让他去‘清剿’,正好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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