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例行公事的电话
回到家，珂将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坐在小凳子上，发着呆，珂感到疑惑，自己明明有沙发，但是从来不会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一个比茶几还要低的小板凳上，有两间卧室，但是从来没有在另一间睡过觉，那一间明明有更多阳光，视线也好，还有绿植。
这时候手机来电了，是母亲，珂看着屏幕没有第一时间接起，她想起了自己也很少坐父母家的沙发，总是尊在茶几旁或者有凳子就坐在小凳子上，随后珂又看了一眼，铃声还在响。
珂接起电话，母亲问道：“在干嘛，以为你在睡觉呢？”
珂平静地说：“没有，刚出去了，刚进门一会儿，就像所有的母亲一样，问道：“吃过了吗”
珂回答吃了，母亲又问问最近工作忙吗？
珂回答，工作比较忙，这个周末没有什么事“
珂知道后面该说：“平时要吃好喝好了。”珂不喜欢听这话，但是还是会等待这个问题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然后珂也就一如既往地回复，好。
然后两人就会进入一个简短的尴尬期，然后母亲就会说有没有接触到什么比较好的男生？
珂回复：“太忙了，没有时间接触，街上也没有个长得能看过眼的。
珂知道接下来该说，我和你爸也给你看着呢？”
珂说：“都行”
母亲说：“妹妹最近在准备考试，今天刚到离你比较近的地方考试。”珂知道，弟弟刚结婚，妹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母亲虽然没说别的，但是这句话可能也有别的想法，想让妹妹到自己这里来。这样妹妹就不会继续和弟弟以及弟弟的媳妇共同生活。
珂知道妹妹是很可怜但是这不是她该承受的重量，妹妹不是她生的，她的生活要负责要轮不到她，她以前和妹妹一起住，但是不准本延续这个现状，她淡淡地说：“那就让考去，希望考的好。
珂没有接话茬，她想看看母亲还会不会继续说下去，如果母亲真的说出那样的想法，那么她将彻底失去两个女儿，珂莫名地希望母亲继续说出她想的，那是一种莫名的痛快的感觉。
母亲从珂冷冰冰的表情中大概也看出了些什么，就没有继续说妹妹的事，当接到电话的时候，珂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父亲和母亲睡在自己的屋里。
珂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当时说那间房爷爷奶奶将来会住，他们不在的时候就是珂的房间，原本以为这间房子里住的是三个人，有点拥挤，但是出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人，珂的脑海出现了一个数字，原来是五个人。
珂没有问母亲他们怎么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弟弟和弟妹不是出去旅行，妹妹不是去考试了，房间有四个，为什么睡自己房间里，珂知道哪里不属于自己，所以也不想纠结，她只是有点好奇如果自己回家了要睡在哪里？
和妹妹一起睡？
一切都在原点转啊转，珂有点难过又有点开心，原本就不爱回家的自己现在多了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母亲继续说着：“把自己照顾好。”
珂暗自想着，不值钱的关心，就凭一张嘴，还想让我领情，想让我感恩戴德？
珂回复：“好”
珂回复说：“那行，就先这样，你和我爸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的一瞬间，不好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这样的情况虽然珂很熟悉了，但是时隔许久，来势如此汹涌还是头一次。
珂安静i的打开手机划过一个又一个短视频，房间里灯光柔和，但是珂觉得黑暗在从四面八方倾入，寂静也悄悄伸出触手缓慢地纠缠每一寸空气。这种灰蒙蒙的寂静她很熟悉，无人问津的那两年里经历了无数次。
珂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坐在小凳子上的她眼神坚定地看着沙发，又想起了，自己不爱坐沙发的事。
家里的电话总是能给珂带来此能够带来澎湃的宁静，房间里似乎已经没有冷珂这个活着的生命，汹涌澎湃的是寂静，喧嚣着的是黑暗。
珂想起了那个自己已经滚瓜烂熟的结论，自己不爱回家的原因。
小时候在姥姥家住着的自己，原本也不爱回家，那时候觉得回不回都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珂突然很执着于回家，她很想自己的父母，那不怎么见面的父母，每次放暑假或者寒假，或者有时候周末回家的时候她总是那么开心。
就是那样一个爱回家的自己现在站在家门口就变得虚弱，感到窒息，感到眩晕。不过好在不会晕倒在哪里。
珂认为，回家是一个令人厌烦的词语。
珂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排出去。”
此刻内心立马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犯不着，不至于。
珂的脸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她的脑海里风在肆意咆哮，海浪在狠狠拍击海岸，大水在漫过所有事物，掩盖漫过的所有事物，也摧毁漫过的所有事物。
那天父亲的脸上凝结着一层厚厚地深恶痛绝，他恶狠狠地盯着冷珂，大声呵斥冷珂，你就那么爱回家，一天光给车加了油了？
珂站在沙发旁安静地看着父亲，想解释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她看着那个黑白相间的格子沙发无言以对，母亲在厨房里听到了一切，但是母亲没有说话，珂只听到厨房里厨具碰撞的声音，珂没有抬头看父亲，她感觉到父亲正用那吓人的表情看着自己，珂感到了前所未有惊讶，错愕。
珂知道父亲刚刚说出的这两句已经是忍无可忍下，理智拼命阻拦下说出的话。珂静静地站在沙发旁，父亲说完以后十分嫌弃地推开珂走了出去，珂站在沙发旁看向厨房，母亲没有看珂。
珂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多久了，母亲出来以后白了冷珂一眼，脸色难看的走出去了。
珂很疑惑，回家是这样一件罪不可赦的事情吗？她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前一分钟她背着书包奔奔跳跳的走进这里，可是迎接自己的东西和想象中截然不同。我只是想他们了回家看看是要被如此对待的事吗？
我做错了什么？
珂站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为什么，应该和弟弟一起回来的，每次和弟弟一起回来，母亲远远地就会露出温柔又开心的表情。
珂家里有个小型养殖场，下车以后总是能远远地就看到母亲推着小车去给小鸡喂食物。每次和弟弟一起回家就会远远地看到那张温暖的脸。珂很喜欢那张笑着的脸，给人力量，让人欣慰。
站在那里珂知道，今天不该那么固执的要求奶奶让自己回家，奶奶不想让我回来的。我没有带弟弟，非要回来。
珂的内心不断重复着，回家是不应该的吗？
时不时又重复着光给车加了油了，光给车加了油了，可是珂知道自己家有养殖场，不算是贫穷的家庭，回家的车费是五块钱。
珂的母亲是个好久进屋以后，发现珂还站在那里，依旧脸色难看又没好气的说：“矗在那儿干嘛！”
珂听出来了，又嫌我像个木头桩一样在这里碍眼了，那时候的房子只有两个卧室，一个是父母的，正站着的这里是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卧室，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她离开了沙发，坐在凳子上，然后又坐在床上，挪动了又挪动，最后她选择了站在厨房门口，发现也不行，她又挪到了窗户边，窗户虽然是关着的，但是站在那里，珂觉得自己呼吸好像顺畅了一点。
珂突然觉得自己想哭，但是珂明白，这会儿哭是要挨骂的，大人最讨厌孩子哭了，应该在刚才哭的，可是刚才没有哭。珂告诉自己忍一忍，晚上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