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编
草编
两人并未在茶馆久留,等那壶茶见了底、那些点心全入了肚,两人便起身继续他们的采风之路。
乍然从开了暖空调的室内踏出,尽管今天已经算比较暖和的一天,秦择熙还是被外头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得一哆嗦。
走在他后头的江煜晨眼尖地看见秦择熙的耳朵抖了抖,随后,从耳根到耳尖,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晕开了一层清晰可见的红。
这颜色有些诱人。江煜晨盯了好一会,不受控制地伸手捏上那泛红的耳尖。
耳朵的温度跟他手指的温度比不了,但也没骤降到冰凉的程度。
秦择熙又是一个轻颤。
可他不敢有太大动作,怕猛地一下江煜晨没反应过来会扯痛自己,只能慢而又慢地转头看他:“……你干嘛。”
这声音有些像撒娇,总之听起来并不像之前的控诉。
江煜晨收回了手,手指在裤子缝边上搓了搓,走到秦择熙身边,语气自然地翻出一件旧账:“之前送学长的帽子为什么没戴?”
不只是今天没戴,这一个月下来,江煜晨就没见秦择熙有戴过。
于是,江煜晨猜测起原因:“太小了?太大了?颜色不喜欢?还是什么?”
秦择熙顿了一下,愣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股指责。他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转移目光,为自己开解的声音也变得很轻:“……挺合适,就是我没戴帽子的习惯。”
他平日里常穿的那几件外套自带帽子,真冷了兜头一戴就行。
今天是看天气掏了一件不常穿的大衣,刚好没帽子,不过秦择熙想着今天不算冷,就没想起来戴。
江煜晨嗯了声,算是认同了他这个理由,转而问道:“书看完了吗?”
秦择熙很诚实地摇头:“还没,还有一些,因为直接精读了,看得有些慢。”
江煜晨笑了一下,尾音带着一丝揶揄:“又不是还回来就再也不借给学长了。”没等秦择熙反驳什么,他又耸了耸肩,轻松地说,“学长慢慢看,精读一遍再重刷n遍都没关系。”
秦择熙想都没想,呛他:“那我会重刷一辈子。”
江煜晨笑得更大声了:“也行,那它就是彻彻底底的给学长的礼物了。”
那不行。
那还是太贵重了。
秦择熙被江煜晨的话噎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江煜晨却不让他闭:“那那个蘑菇小人呢?”他比刚才还要凑近了些,声音一起变低了,但也显得更不依不饶了。
秦择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给其他人送礼后也是时隔一个月回访吗?”
“没有。”江煜晨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就是更在意学长,所以想知道自己的心意被学长或使用或保存得怎么样了。”
秦择熙总觉得江煜晨这话不止表面意思,至少他听过来,心里没忍住咯噔了一下。
但是那方面心意没有戳破过,秦择熙可以权当不知道,就无从谈起使用或保存。
所以秦择熙将脑回路转回到礼物本身。
他伸手在自己的大衣兜里掏了掏,把寝室钥匙拎了出来晃了晃,钥匙圈上挂着的,就是那个没戴眼镜的蘑菇小人。
江煜晨满意了,伸手捏了捏蘑菇小人的脸,随后,温热干燥的掌心压上秦择熙的手背,带着他把钥匙放回去。
有时候共感太强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秦择熙就不用觉得自己的脸好似也被那只手捏了一把,还留下了温热的痕迹。
中午,社团内并没有要求全员聚餐,所以秦择熙和江煜晨随便在古街中找了一家店解决午餐。
期间碰上了其他社团成员,江煜晨跟人交换了一波信息,得知有哪些小店很值得一逛后,跟秦择熙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下午的行程大致规划出来。
为什么说是大致,因为每个人的兴趣点并不相同,去目的地的路上总会出现很轻易将人勾走的其他事物。
比如说眼前的这个草编摊子。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爷爷,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老花镜,眼睛藏在镜片后,同时埋在褶皱里,乍一看基本看不见那双眼。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手部动作极其灵活。
那双手很大,指头有些粗,经常触碰叶片的地方布满了厚实的茧子——这使得叶片的杀伤力大幅削弱,无需过分在意叶片是否会割伤自己,动作自然而然就快了许多。
再加上对编织手法的熟稔,没几分钟,几片叶子就被编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鸟雀。
细长的草叶被剪裁出羽毛的纹理,鸟羽随着冬日的风轻轻颤动,宛如下一秒就要远走高飞,飞去更广阔的天地。
大爷将这只鸟雀放在展示架上,随手扯过另一种叶子,十指翻飞编起下一个来。
这次秦择熙看得更认真了,可惜还是眼花缭乱,脑子的转速完全跟不上大爷的手速,还没等他看清动作拆解,大爷已经进入下一个、下下一个阶段。
他看得太投入,压根没注意到,江煜晨看着这样的他看了很久。
江煜晨发现,秦择熙总会对一些很小的事物投以极大的关注。
可能这是爱写东西的人的通病,毕竟很多描述类文字除了基于想象就是基于现实。
但秦择熙也并非对所有的东西都一视同仁。
要么不在意,要么很在意,只看他感不感兴趣。
江煜晨发散思维,开始设想,小时候的秦择熙,是不是遇见糖人画、棉花糖之类的摊子,就会停下来看上许久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