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傀师
木傀师
“应灼,带了朋友来?”“程既白”开口,声音比往常清润了几分,语调微微拖长,他目光落在罗皎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这位是……?”
罗皎月低声问道:“你哥最近和谁接触了?怎么惹上这种东西?”
程应灼急道:“就和我爸还有几个股东吃完饭就这样了!具体吃了什么见了谁,我哪儿知道啊!”
“程既白”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缓步走近,动作间宽大的衣袖微微摆动:“既已如此,何必追问那般仔细?”
他朝罗皎月伸出手,动作轻佻又自然。
罗皎月微微侧头避开,眼神冰冷,“滚远点!”
“程既白”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但依旧从容。
“山野清修不易,何必沾染凡尘俗孽,自毁道行?你若自行离去,尚可善了。”
话已点破,“程既白”——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那位,终于收起了那副慵懒魅惑的姿态。
“哼,多管闲事。”一个略微尖细、与程既白原本嗓音截然不同的声线从他喉咙里挤出,“这身皮囊,这富贵气运,我很是喜欢。他自愿请我来的,凭什么让我走?”
“自愿?”程应灼失声,“我哥怎么可能自愿?!”
“是不是自愿,现在不是你说了算。”罗皎月手腕一翻,指尖已夹着一张淡金色的符箓,符文古拙,隐隐有雷光流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请’你出来?”
那狐精见罗皎月动了真格,也不再伪装,尖叫一声,程既白的身体猛地向后飘去,周身腾起一股淡淡的、带着骚气的粉白色雾气,眼中凶光毕露:“就凭你也想驱我?!”
霎时间,平层内平地起风,气温骤降,昂贵的摆件微微震颤。
乔朗立刻挡在程应灼身前,手中掐诀戒备。
罗皎月却毫无惧色,叹息一声:“冥顽不灵。”
她正欲动作,那狐精操控着程既白的身体,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风直向罗皎月面门抓来!
罗皎月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地向后飘退半步,恰巧避开了那凌厉一击。同时,她口中疾诵真言,指尖夹着的金色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炽烈的金光,并非击向“程既白”的身体,而是精准地射向他周身腾起的粉白色雾气!
“吱——!”
一声尖锐痛苦、完全不似人声的嘶鸣从“程既白”喉咙里爆发出来。那粉白色雾气如同被滚烫烈油泼洒,剧烈翻腾收缩,散发出焦糊的怪味。狐精显然没料到罗皎月的攻击并非针对宿主肉身,而是直接灼伤它的灵体本源。
“你!你竟敢伤我灵体!”狐精操控着程既白的脸庞扭曲,露出狰狞怨毒的表情,那双妖异的眸子几乎要滴出血来。它猛地张开双臂,客厅内那些昂贵的花瓶、艺术品、甚至小件家具竟无风自动,嗡嗡震颤,随即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劈头盖脸地朝着罗皎月和程应灼他们砸去!
罗皎月反应极快,一把将吓呆的程应灼拽到身后,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古铜钱币,口中念咒,挥手一撒。铜钱叮当作响,在空中仿佛布下一道无形屏障,将飞来的杂物纷纷挡落在地。
“它急了!”程应灼喊道,提醒罗皎月这狐精开始不顾代价地反击。
罗皎月眼神沉静,又是一张符箓入手,这次是湛蓝色的水韵符。她屈指一弹,符箓化作一道清流,并非攻击,而是环绕在“程既白”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的水带。水汽弥漫,那粉白色的妖雾一接触水带,便如同陷入泥沼,行动明显迟滞了几分,狐精试图凝聚力量再次发动攻击也变得困难起来。
“水缚之阵!”狐貍精目眦欲裂。
狐精在水阵中左冲右突,发出愤怒的咆哮,操控程既白的身体疯狂撞击水壁,却每次都被柔和却坚韧的水流弹回。它附身时间尚短,未能完全与程既白的肉身融合,力量发挥受限,此刻又被罗皎月针对灵体的符箓所伤和水阵困住,已然陷入了被动。
“还不出来吗?”罗皎月步步逼近,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枚小巧的、刻满经文的桃剑,“非要我动用斩灵剑,连你这百年道行一并斩了?”
感受到桃木剑上传来的凛冽杀气,狐精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它尖叫道:“住手!我出来!我这就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股浓郁的粉白色气团猛地从程既白天灵盖冲出,试图向窗外遁去。而失去了狐精支撑的程既白,身体猛地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程应灼惊呼。
罗皎月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上前将程既白扶住,缓缓放倒在地。
“想跑?”紧接着,罗皎月冷哼一声,手中桃木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钉住了那团试图逃窜的粉白气团!
气团被桃木剑钉在半空,剧烈挣扎扭曲,发出凄厉的求饶声:“天师饶命!天师饶命!小妖再也不敢了!是程家有人以百年供奉和蕴灵古玉为诱,在小妖洞府前设下契约阵法,小妖一时贪念,才应召而来!并非小妖强占他肉身啊!”
罗皎月伸手召回桃木剑,那团狐妖精魂被剑气所慑,萎靡不振地飘在半空,不敢再逃。
“蕴灵古玉?契约阵法?”罗皎月捕捉到关键词,目光扫过程既白的手指脖颈,并未发现特殊物件,最后视线落在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看似不起眼的深色玉佩上。她隔空一抓,那玉佩便飞入手中。入手温润,却透着一丝妖气。
“可是此物?”
“正是此物!”狐精连忙道,“此玉能温养魂体,增幅法力,那设阵之人言明,只要附身此人助他达成目的,此玉便归小妖所有!”
罗皎月摩挲着玉佩,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微弱气息,眼神微冷。这手法,虽与炼制小鬼截然不同,但其算计之精妙、利用人心欲望之精准,让她再次想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木傀师。
即便不是它亲手所为,也极可能与它那一脉的邪术有关。
“与你订立契约的是谁?”
“小妖……小妖不知其名貌,只感应到契约阵法的气息与此玉同源,应是持有另一块配对古玉之人……”狐精战战兢兢地回答。
罗皎月沉吟片刻,已知晓大致来龙去脉。程家内部争斗,有人不惜引妖入室,算计自家人。
她沉吟片刻,想到异调组。
半个小时后,谈昕宁带着一道一猫来了。
那老道看了眼那被制服的狐貍精,对肥猫道:“取收妖壶来。”
闻言,肥猫化作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砂小壶,递给了老道。
老道士掐诀念咒,壶口产生一股吸力,将那团粉白气团收了进去,贴上符箓封印。
室内顿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程应灼焦急地查看他哥哥的情况。
罗皎月走到程既白身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清气点在他眉心。程既白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神初时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锐利,只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