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落入网中
第二十九章落入网中
沈府的宅子正式动工了。按照沈先生的意愿，不是大修，只有部分宅院和主屋需要修葺。由主屋最先开始动工，其他的慢慢来。
沈清让还向皇帝主动请示了，主屋一修好，他就立刻挪回家里去，不再打扰襄王殿下，得到了皇帝满意的批复。
与此同时，襄王府也为了喜事布置妥当。算时间，乔迁沈府的日子，竟然和襄王大婚竟然是同一日。
贵妃是最操心的，趁沈清让入宫来给她作画，与他商谈：“这件事是委屈了你，但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让你在大婚当天待在家。不仅如此，你还要请友人故旧来贺你乔迁，要让人看到，你的确搬了回去。”
“我身体不好，真的参加大婚，一日的闹腾下来，怕也乏力不支，娘娘和殿下体恤我，怎么会委屈？”沈清让不在意这些虚礼，“为了我，已经带累了娘娘和娘娘母家承担如此大的风险，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
“殿下今日，应该已经去向皇帝陛下请示，大婚后让娘娘回娘家探亲。到时候，可以顺便把您接到王府来住几天。”
“也好，我在这宫里住得烦闷，和你们住我也能松泛一些。”
“殿下孝敬娘娘，一直与我商量，如何让您能多出宫，时常来往小住。”
“这恐怕不是你们有心能做到的，皇宫里有皇宫里的规矩。你们有孝敬的心意，我就足够了。”
“其实未必不可能。”
贵妃知道他聪慧，却不想此难他都能解：“你有主意？”
沈清让确实有心，但也借助了形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不是很好听，请娘娘宽恕。”
“自己人。你说。”
“如今，殿下与陈家联姻，无异于进一步加强了娘娘母家的政治力量，陛下恐怕已经心有忌惮。再看皇子们，殿下言明放弃皇位，二殿下早夭，三殿下刚刚成年，四殿下身有缺陷，五殿下不足十岁。如果选太子，的确三殿下最合适。”
“但是，成穆如果再被立为太子，那么我和我的母家就势力太大了......”
“正是。为了不让外家势力过于强大，陛下肯定是能不选三殿下就不选的。只不过，陛下的身体不大好了，我听说这两天旧病犯了，连早朝都歇了，大臣们肯定会督促陛下早立国本。”
“你的意思是，如果真的要立成穆为太子，那么本宫......”
“历史上去母留子的例子，不是没有的。如果陛下等不及五殿下长成，那么恐怕娘娘要做好准备，要为三殿下有所牺牲。若是被废去，殿下名正言顺就能把娘娘接出来，若是赐死嘛，麻烦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做手脚。”
沈清让提醒了贵妃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那就是，为了皇权巩固，也为了宗祠与江山后继，恐怕皇帝已经有了牺牲结发之妻的想法。
而且，不论大儿子和沈清让是否有接她出来的意愿，皇帝都会牺牲她。
到底是她跟了三十几年的男人，虽说夫妻恩爱早已不在，但贵妃也从来没有觉得丈夫要害自己的性命。可如今细想，恐怕她不是当一个深宫不受宠的妃子，就能够维持住表面和气的。
“亏你心细，替我想得长远，若是没有你，我恐怕到了鬼门关前，还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心惊是假的，贵妃按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
沈清让早知道她坚强，但真的见她泰山崩于前而面无惧色，更加敬佩：“陛下不仅多疑猜忌，还十分喜欢玩弄权术。娘娘早作准备，总比临到关头要好些。”
贵妃哽咽了：“其实，为了成穆，我也不是不能豁出去。只要成穆、成楚有了安稳的前景，我也......”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想。殿下们是殿下们，殿下们皆成年了，就应当有所担当，就算要争一个前景，也该在仁政德行上修行进取，以正当的方式博取功名。若是要自己的母亲以性命换前途，又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你......你是个好孩子，夭夭。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沈清让许诺她：“当然了，在陛下没有表露出明确的意向之前，我们暂且忍耐，不要妄动。一旦陛下有所表露，那我们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殿下在，有我在，必然保全娘娘，不会有万一。”
从画院出来，沈清让见到了韩邝。
“殿下命我来，接先生去一趟荀老先生那里，说是有要事要商议。”韩邝行了个礼。
他毕竟是一国将军，领着神锋七十二营卫十万京师重兵，沈清让不敢把他真的当成一个护卫：“这样的小事，怎么好意思劳烦韩将军，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了。”
韩邝走近一步，低声道：“殿下不放心，出了平阳侯的事情，殿下怕冯大人蓄意报复，还是谨慎为好。”
沈清让想到蔺成楚心里很是熨贴：“那就劳烦将军了。”
车子先出宫，上官道，朝城东行进——荀府在城东，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车厢里预备了茶水和茶点，沈清让都没有碰，一心想着大婚当日的细节，不自觉眯过去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还在行进。
他打起窗帘看，车子不知何时已经远离了官道，眼前是一条灰扑扑的窄巷，石墙夹道，沿途有几间笨重的茅檐民房。
车子转进了其中一处有人把守的院落，沈清让赶紧坐回原位，将茶杯里的茶水倒在座位下面，闭上眼睛佯装已昏迷不醒。车子停下，有人进来，将他手脚绑住、扛了起来下车，再有十几步，便有开门的声音，扑鼻一股干燥的木头味道，他被扔在草堆上。
一个年轻男人先开口：“小臣见过韩将军。”
“孟先生不必多礼。”是韩邝的声音：“到此我就算完成使命了。”
对方回答：“将军放心，只要除去了这个妖孽，襄王殿下就不会再受蒙蔽，也不会再有任何掣肘和污点了。到时，殿下帝业大成，一定会感谢韩将军今天的苦心筹谋。”
但韩邝并没被忽悠，反而有些迟疑：“其实，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要除掉沈先生？纵然，他勾引了殿下，坏了纲常伦理，但殿下既然已经娶亲，只要他与殿下不再来往，不就行了......”
“将军有所不知。这妖孽刁滑奸诈，陛下让他离开襄王，他表面上请求搬回家居住，谁知，他的旧邸竟与王府只有一街之隔。”
“你的意思是，他缠着殿下，不愿意放手么？”
“他如今落拓，一介平民，不缠着殿下，如何有出头之日？”
“但他是书香世家出身，应该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正因为如此，别人才不会怀疑他是佞幸。好在陛下明察秋毫，及时审断。”
韩邝又问：“陛下的命令既然是就地正法，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路上就把他做掉？还大费周章的......”
年轻男人答：“毕竟是将军把他接出来的，宫里那么多人看见了，殿下若要找起人来，一定会找到你。倘若妖孽立时死了，你很难摆脱干系。不如先把他关两天，让他失踪再死去，大家都好脱身。”
不等韩邝回答，男人继续道：“将军放心，你协助冯大人办成此事，陛下那里，大人一定会为你讨一份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