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阶下囚

第167章阶下囚

“你可认罪？”

阴森森的天牢内，处处都渗着一股阴郁发霉的味道，常年不见天日的昏暗，更是给这里添了几分颓败。

从宁北押解至京城，连日来的奔波，让鲁王身上的锦衣华服满是褶皱，此刻，带着手镣脚镣的他，更是显得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祁王问了话，缓缓的坐在了主审官书案后的扶手椅中，眼中，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认，我认了……”

难得的脸上再没了那丝往日刻意装出来的浅薄，鲁王一脸玩世不恭的笑道：“成王败寇，如今我已落得这般田地，也没什么好说的，那种推三阻四扭扭捏捏的举动，不是我方兆之的个性，要杀要剐，全随你们，我认了。”

祁王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笔走游龙般做着笔录的文书官，方回头看着鲁王问道：“你，这是何苦呢？先帝待你我不薄，宁北从前贫瘠，可这几年被你治理的也大有好转，将来是什么模样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安安分分做个亲王，不好吗？”

“安分？哈哈……”

大声的笑着，鲁王似是有些不屑的看着祁王，“安分是什么？我母妃安分了一辈子，不还是死在后/宫的算计里了？因为什么，不就因为她生下了我？有时候，我宁愿我是个女儿身，是个公主，最起码，我身边还有母亲在。”

“我听母妃的话，安安分分的做个皇子，不争储，不拔尖，所以，你们就当我软弱可欺了？江北有多富饶，宁北就有多贫瘠，你身在富贵乡，自然不知道，我刚到宁北那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安分？”

似是觉得这两个字是天底下最好笑的字眼，鲁王苦笑道：“安分，也是要看人的，搁在我身上，只会让我活的更落魄，更不如人。”

“可是，想活的顶天立地，也不只是这一条路……”

似乎忘了今日是来审讯鲁王的，祁王的话语平淡，倒像是在和兄弟闲聊，旁边那两个文书官看看鲁王，再看看祁王，相视一眼，俱是无奈，最后，依旧奋笔疾书的记录着二人的每一个字。

“自然不止这一条路。朝中还分文官武官呢，可我能做什么？手中没有兵权，想做天下兵马大将军，我有那个能力吗？即便我有，到最后，兴许就和你一样，落个被人猜忌不得善终的下场。做个贤能的亲王，将宁北治理的和江北一样富饶，然后呢？宁北有多贫瘠，你我心中有数，大沅几百年了，这里寸草不生，我也就是有这份儿野心，才卯足了劲儿折腾，就这，去年也才增长了两成的收益，两成啊，能做什么？还不如你江北一个州一年的收益……”

越说越心酸，鲁王长出了口气，“我若是有这本事，还会被扔到宁北来？既然要折腾，那老子就折腾个动静大的，也好叫你们瞧瞧，我不是好欺负的。”

争来争去，争的还是那一口气。

“你呢？你为什么不争？论能力论威望，你比那毛头小皇帝强多了，你为什么不争？”

鲁王竟还反问祁王，一脸的理所当然。

祁王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摇头道：“志不在此。”

牢房里安静下来，只余二人轻微的呼吸声，和两个文书官笔下沙沙的书写声，祁王缓缓开口，“储位之争，自古以来便激烈异常，每每争储之时，无一不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你只看见了登上高位的辉煌，可是，可曾看到，脚下踏着的皑皑白骨？”

“母妃也希望我争一争的……”

似是想起了幼年时的事，祁王苦笑着说道：“可是，我真的志不在此。我有多喜欢兵法兵书，你是知道的，骑射课上，我连已是太子的先帝都敢与之争个高下。可是，看到他跟着几位大学士埋头苦读博古论今，我却由衷的佩服，我静不下那心来。我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战场着骑着骏马扛着大刀，一刀下去就是一个敌寇，然后，大沅的疆土在我和将士们的拼杀中日渐广袤。”

先帝在时，祁王确实是一员猛将，没有他攻克不了的关隘，也没有他打不下来的硬仗。

这些年，宁山伯、武陵伯、靖安侯，与祁王同时的老将，都一个个的退了下来，新提拔上来的那些武将虽然也满腔热血，可到底不比那些老将，所以，大沅虽日趋稳定，终究还是保守了些。